蛮素说完起身下床，一件一件从地上捡起昨晚扔下来的衣裳。周定一看到床上那抹处子之血，心中矛盾万分。这样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绝代佳人，全部身心都交付给自己，他自然不是没有情义……只是，这件事要怎么跟长熙启齿呢。

想到长熙周定头更痛了。

郭老淑人素日并不造访将军府，因为长熙隔个三五日便去周府看她。然而今天她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杀过来，起因便是周定要纳蛮素为偏房一事。

郭老淑人一见周定，扬起手杖结结实实朝周定身上打了一记，慌得儿女们忙拦住她。周定见老祖母动了大气，赶忙跪下来，口中说道：“孙儿不孝，祖母切莫动气伤身！”

长熙也过来扶住郭老淑人，劝道：“老祖母别动气，并不是什么大事。”

“公主，我们周家虽是商贾之家，却也知道礼义廉耻，且不说公主身份尊贵，便是这个孽障娶了寻常人家的女儿，我也断不许他成亲没几个月便纳小妾，还是个青楼女子！公主，你这样绝无仅有的一个金贵人，这畜牲不懂珍惜，我如何能不恨啊！”

郭氏用手杖捶地，言语间净是咬牙切齿。周定悄悄瞄一眼祖母，又偷看一眼长熙，心中追悔莫及。

“蛮素姑娘虽出身烟花，却是出淤泥而不染，跟将军之前尚是完璧，依孙媳看倒是个贞烈女子，便是迎进门也没什么。”长熙笑道。

“哪一家的贞烈女子会爬床！还不是从那些腌臜地方学来的龌蹉手段，到底是娼妇粉头之流，脑子里想的净是下贱主意！”

郭氏一番话犀利直白，长熙身后的春牧和秋澄听了目瞪口呆，暗暗给郭老淑人竖了大拇指。

长熙仍在竭力为周定和蛮素说好话，毕竟昨夜的事，除了有周定和蛮素的情难自禁，中间也少不了曹沧俊的推波助澜，她心中到底对周定有愧，所以留下蛮素，算是给周定的补偿。

郭老淑人却坚决不同意蛮素进门，撂下一句：“除非我死，否则决不让那婊子进我周家大门！”便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

“娘子……”周定为难地看着长熙。说实话，他此刻的感觉十分复杂，又感激长熙大肚能容，不计前嫌替他留下蛮素，又吃味长熙的深明大义，他其实更希望长熙小肚鸡肠，跟他大吵大闹一顿。

“将军，蛮素姑娘虽不能进府，但是在外头买一座宅子安置她，想必祖母也不会计较太多。”长熙道。

“娘子，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昨夜实在是吃多了酒，才做下这等糊涂事！”周定急急解释。

这样苍白无力的陈述，长熙听了报之一笑，道：“我早说过了我不是那容不得人的人，蛮素姑娘天仙似的一个人，连我见了都喜欢，何况是将军。况且蛮素姑娘已经是将军的人，断乎没有继续在妙音阁迎来送往的理。”

“娘子，我只是可怜她。”周定此刻对长熙存有十万分的愧疚，他祖母骂得对，她这样一个尊贵至极的人，这样纡尊降贵替他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他可不正是个畜牲吗。可是，长熙这样贤惠，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既然可怜她，更要对她好才是。”长熙莞尔一笑，又道：“听说花魁嫁人，也有一套讲究，这事我不在行，倒是请文将军的如夫人帮忙张罗为是。”

“娘子！”周定忽然有些生气，别扭地说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吃醋！”

长熙一愣，脱口便道：“我为何要吃醋！”

一瞬间周定的愧疚消磨殆尽，他冷哼一声，扭头便走了。

长熙目瞪口呆，侧过脸询问两位侍女：“他怎么了？”

春牧和秋澄脾气摇头，春牧说了一句：“许是被老太太骂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