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夏泉悄悄耳语了一遍长熙的打算,冬凌听了大惊失色,许久,哀哀地叹息道:“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可不是嘛,从前在宫里,谁不说他们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儿。月夜联诗,上苑骑猎,羡煞多少人。我还记得那一年曹公子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本棋谱,里面有一残局,机关百重,公主和关公子联手,竟把这千难万险的残局破了。那时候我便想着,这两个人若真到了一处,任凭世事千难万阻,也没有他们跨不过去的坎,只是不曾想天意弄人,两人竟然分道扬镳了。”夏泉也跟着叹道。
“公主是痴心人,当年关公子南下奔丧,走的时候把刻有他字的玉箫留给了公主。公主面上看不出悲愁喜乐,却总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抚摸那把箫。后来啊,那箫上的‘子思’二字都快要磨得不见了。”冬凌又道。
“现在大将军对公主也好,只是我冷眼瞧着,公主不过以礼待之罢了。公主心里担着黎民苍生,实在是把自己委屈得不能再委屈了。”
夏泉长长一叹,把湖绿色的绉纱帕子往脸上一搁,想起冬凌要嫁阮龄方之事,又说道:“你的婚事,公主也觉得太委屈了。”
冬凌脑中闪了一下阮龄方颠倒众生的容颜,随即归于寂静。她轻声道:“阮龄方这人,我还是赚了的,毕竟那么俊俏。何况比起春牧,我这点儿委屈算什么,那赵汝康……”任凭冬凌这样霸王似的一个人想起赵汝康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赵汝康虽是太监,长得也不差,不然也不会那么受先太后的宠爱。”夏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说,赵汝康不会是嫪毐吧。”冬凌睁大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赵明江说,他在万安宫的时候,跟先太后同寝同食。”夏泉低声道。
赵明江和春夏秋冬四人的关系都十分要好,他和春牧一处长大,却因为夏泉替他寻了对食夫人,便和夏泉更亲近些,有些宫闱秘辛也同夏泉说。
“天啊!”冬凌忙忙侧过身子,问道:“春牧也知道?”
“应是知道。春牧起初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为了和应修萍赌气,也为了陛下跟前赵汝康能说一两句话,谁知赵汝康竟然就瞧上她了。”夏泉叹道。
“论及对公主的忠心,再没有人比得过春牧了。”
冬凌说罢,打了个呵欠,撑不住睡去了。
今夜无月,繁星满天。有的人沉沉睡去,有的人睁眼醒来,有的人还在彻夜狂欢。
本应宿醉躺在将军府客房里头的曹沧俊,披着星光,一路飞檐走壁,轻巧地闯进钱府的深深庭院,一路如过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