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茂堂上，一个铺着吉祥如意纹大红锦缎桌围的圆案上已经摆了一桌精致席面，旁边三位盛装丽姬楚楚而立。其中最瞩目的当属蛮素，一袭秋香色镂金缕衣，淡抹脂粉，秋水一样沉静的眼睛从周定进来的那刻便生出波澜，散发柔情脉脉。

“见过大将军，诸位大人。”

三人齐齐屈身道了个万福，衣裙微微起伏之间流转风情无限。曹沧俊扫了一眼，目光落到蛮素身上，只见鹅蛋小脸，两道娥媚弯似月，一双狐狸一样妩媚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勾魂摄魄，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

周定的目光只在蛮素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今天有曹沧俊在场，他无论如何要小心提防，万不可被曹沧俊捏了错处，到长熙跟前嚼舌根。

文戈与蛮素极熟，见周定没有招呼蛮素的意思，立刻指了指周定与曹沧俊之间的一个空位笑道：“蛮素姑娘请那里坐。”

周定狠瞪了一眼文戈，气他多管闲事。蛮素已经款款走到他身边，她身上杜若的熏香传入鼻中，周定拒绝的话一时竟无法启齿。

曹沧俊又让灵珠坐在辜长松下首，随后喜荟也往樊汉和文戈身边坐下。

先时大家还颇为拘谨，尤其是周定和辜长松，把曹沧俊当瘟神一样防。无论旁边的佳人如何含情脉脉，愣是非礼勿视。

曹沧俊也晓得他们的心思，岂肯轻易放过。他带头劝饮，几杯酒下肚后，文戈先忘了情，拉着喜荟的手指着曹沧俊笑道：“这位曹公子是个雅的，你把你新近学的曲子给我们大家伙弹一遍，让曹公子这个行家指点指点。”

喜荟听说，命人拿来琵琶，转轴拔弦，弹了一首《寄生草》，一边弹一边唱到：“将奴这知心话，付花笺寄与他。想当初接下青丝法，门儿倚遍帘儿下，受了些没打弄的耽惊怕。你今果是负了奴心，不来还我香罗帕。”

喜荟唱罢，一双杏子眼汪汪望着曹沧俊，娇滴滴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还疑惑云中谁寄锦书来，原来是姑娘催还香罗帕，可惜身不由己，还得相思。”曹沧俊笑道。

“公子如此知情识趣，却从不曾来过我们妙音阁，难不成是身不由己？”粉面含春的灵珠秋波辗转，带着雨恨云愁睨了眼曹沧俊。

“我是久仰艳名，苦无门路啊。”曹沧俊作势一叹，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我从小给公主做伴读，成日家在女孩堆里打滚，不曾见识教坊风采。今儿若不是仗了辜都尉的光，我哪里有机会一睹各位姑娘的绝代风华。为表谢意，劳请灵珠姑娘代曹某敬辜都尉一杯。”

众人都晓得曹沧俊是有意为难辜长松，乐得看戏。只见灵珠满斟一杯酒，素手纤纤举到辜长松唇边，娇声笑道：“请辜都尉在小女子手里喝了这杯吧。”

辜长松再三推辞，急得文戈拍案大叫：“再拖拉罚你喝交杯，快喝！”

大家纷纷出声催促，辜长松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喝了一杯。

“烂饮易醉，须得行酒令才行。”曹沧俊说罢，命人拿来骰子，笑道：“我先喝一杯，从我开始数起，看骰子摇到谁，谁就发一七律诗词令，这头一句的第一个字，须得是第二句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七句为满。若是说不出来，就来个连带之罪，同自己左手边的人罚杯交杯酒。”

席上之人泰半不精通诗词，然而对于曹沧俊这个酒令，张奎和文戈都拍手叫好。曹沧俊先饮了一海，把骰盅拿在手里摇了摇，掷出一个十一点，正好是蛮素。

蛮素一开口说了句：“兰叶春葳蕤……”文戈立刻嚷到：“错了令了，是七律，令官快罚她！”

“酒令大如军令，蛮素姑娘，认罚吧。”曹沧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将军——”一声呢喃宛若黄莺出谷，半座人听着骨头都酥了。周定恨曹沧俊兴风作浪，又不好拂了蛮素的颜面，见蛮素可怜巴巴盯着他，他心一软，真与她喝了一盏交杯，文戈等人都起哄叫好。

接着从蛮素掷起，十三点，恰到喜荟。喜荟挑眉一笑，道：“什么诗啊词啊最让人头疼，我也不费那番唇舌了，直接罚酒。”

说罢搂着文戈也喝了交杯。

接着是喜荟掷，摇出个九点，刚好是旁边的樊汉。樊汉起身说了个飞花令，轻松应付过去。他掷出了四点，正好是辜长松。

辜长松战战兢兢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开始说道“春风又绿江南岸……”

起头一句，便没了声音，满桌喧嚣，催着他接下去，辜长松急得额头密密冒了冷汗。

“看来辜都尉是想同灵珠姑娘喝交杯酒咧。”曹沧俊促狭地笑道。

“不是，曹公子你别难为我了……我喝两杯，我自罚两杯！”辜长松语无伦次，急得跳了起来。曹沧俊忙过去把他摁在席上，把酒杯塞到辜长松手里，笑道：“连大将军都领了罚，你要是不认罚，岂不是不给大将军面子。”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辜长松坐立难安，正在这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身影，指着曹沧俊气势如虎地喊到：“曹哥哥你别太过分了，我来替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