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对上长熙关怀的眼神，当下又心虚了，他支吾了一会儿，干脆把樊汉卖了，说了今日之事。长熙十分诧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评价。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其实他和关女史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比那外四路的辜长松强啊。”周定咕哝。

“樊将军千好万好，好不到伊水心上。”长熙摇摇头，忍不住凑到周定耳边，细细的声线里头隐隐透着雀跃道：“浪止这个媒，可是歪打正着，我们的小丫头春心萌动了。”

长熙眼波横转，丝丝点点的妩媚风情随着她的目光温柔地洒在周定身上，媚软了周定的铮铮铁骨。长熙哪里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举动，又把周定魅惑得飘飘然然。

周定自己温香软玉抱满怀，展眼又忘掉了樊汉的肝肠寸断。

春夏秋冬四人皆对辜长松是何方神圣十分好奇，一齐来到议事厅，逼着伊水写帖子送去。伊水执意不肯，秋澄代笔写了，向冬凌笑道：“你亲自送帖子去，替我们考量考量未来姑爷的功夫。”

冬凌接过帖子笑嘻嘻地去了，伊水追到门口，冲着冬凌骑马的背影大叫：“你不许乱说话！”

辜长松住在朱雀门附近的杀猪巷里头，杀猪巷周围既有教坊茶坊林立，又有居民，人烟繁盛。冬凌出了朱雀门不得不下马步行，走了一两里路，问了许多人才在一个茶肆对面寻到了辜府。

“怪不得说大隐隐于市，这样藏身市井，可比深山老林费功夫多了。”冬凌一边嘀咕，一边敲了辜家的门。

一个老婆子替冬凌开了门，冬凌说明来意，那婆子便领冬凌进来。进了窄门，先见一面粉白影壁，左拐穿过垂花门，便进了前院。迎面是一明两暗的厅堂，东西厢房分立左右，两边俱是抄手游廊。庭院青石板铺路，种了几棵海棠石榴树。石榴正值花期，花吐嫣红，喜庆异常。

婆子将冬凌迎入正厅，双手接了帖子，向冬凌说道：“姑娘且略坐一坐，我们家夫人稍后就到。”便往后院去了。

冬凌且不就坐，先打量屋中陈设。当头一块黑漆金字牌匾，上书“柏心堂”三个大字，墙上挂了一副名家字画，两边柱上各有一联，写着“大厦如倾要栋梁，万牛回首丘山重”。檀木条案上摆着金磁铜器，瓶中皆插有时令鲜花。

冬凌且不坐在上首的位子，只往旁边的楠木交椅上坐了。有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替她倒了茶，冬凌抿了一口，尝出来这是上好的毛尖。

两个容貌清丽的丫头陪着一个中年妇人出来，冬凌便知这是辜长松的母亲林夫人。冬凌起身道了万福，又说了一番来意，林夫人忙让她坐下，笑道：“姑娘来的不巧，松儿值卫去了，明日他来，老身定让他如约赴席。”

冬凌心中略微失望，陪着林夫人寒暄了几句，借口天色已晚便出来了。

冬凌牵马步至巷口，与一油壁马车狭路相逢。冬凌本欲让行，谁知那车夫十分猖狂，挥着鞭子冲来往路人喝道：“让开让开，别挡了我们老爷的道！”那恶奴的鞭子眼见要挥到一老叟身上，冬凌当下火气上涌，一个跟斗翻到车上，一脚踹掉车夫，勒停了马车，怒目横眉叱道：“你是哪一家的恶奴，竟敢在闹市胡乱伤人！”

在车中左拥右抱的阮龄方闻见这个声音，眉心一蹙，一把丢开姬妾，猛地掀开帘子，吃惊地叫道：“是你！”

冬凌乍见阮龄方也是惊异不已，再一见他身后两个花容失色的姬妾，脸上不由得浮起讥讽的神色，冷笑道：“我还当谁有那么大的威风，原来是陛下跟前风头正劲的阮、乐、师。”

“乐师”两个字她咬的分外重，眼神已经是十足十的轻蔑。

阮龄方听了却是不恼，展开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向滚在地上的车夫骂道：“狗东西，有眼不识泰山，自家夫人你也敢冲撞！”

冬凌顿时脸色一沉，狠狠剜了阮龄方一眼，把缰绳往他身上一摔，丢下一句：“管好你的下人！”麻利地跳下车来。

“夫人，再有两步就是家门口了，何不进去吃杯茶再走。”阮龄方一双桃花眼勾着她问道。

“阮乐师家的门槛，小女子可跨不过去！”冬凌翻了个白眼，牵着马就要走。

“等等！”阮龄方跳下来拦住她的去路，向车里头的两个姬妾道：“你们两个自己走回去！”

两个姬妾骂骂咧咧地下了车，一边恋恋不舍地向阮龄方暗送秋波，一边不忘给冬凌一记眼刀。

“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上车！”阮龄方抓住冬凌的手腕，大庭广众之下冬凌不好推开他，心里也不敢十分得罪他。车夫这回有了眼色，早把一个箱子拿下了放好，两人踩着箱子上了车，冬凌焦急地说：“我的马……”

“自有人帮你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