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熙走了一趟钱府，周定和太子两头都得了消息。太子那边还算稳重，这边周定听了一头雾水，值房也坐不住了，急匆匆来找樊汉释疑。

“我们和钱府素无交集，长熙好端端的怎么去钱府了？”

樊汉双手交抱胸前，坐在太师椅上仰头看着周定，笑道：“你这话，回去问公主不就得了？”

“这个……这个也是别人对我说的，我不好回去问长熙。”周定讪讪地说道。

樊汉了然，便道：“自然是为了曹公子的事。”

“他？”周定心中吃味，问道：“他又怎么了？”

“他被调去玉沙任知府，玉沙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公主肯定是为了曹公子的安危，亲自向左相求情了。”樊汉一一解释。

周定徒然变色，整个人乌云压城，杀气腾腾。他能想得通长熙和太子亲厚，因为他们是兄妹。可他接受不了长熙为了曹沧俊低声下气去求人，他们共同拥有的那段青梅竹马的岁月，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曹沧俊还是要去玉沙，吏部的任命没有改。”周定想到了这点，心情即刻又变换了色彩。

“上次你见公主跟太子略微亲密，就去妙音阁寻欢。这次要是曹沧俊真换了调令，你是不是得去给蛮素姑娘赎身啊。”樊汉打趣道。

周定想起上回长熙大发脾气，那种欲要将曹沧俊千刀万剐的狠念消散了大半。他左右转悠了一下，又说道：“那个曹沧俊走了挺好，他来一趟，就把你的美满姻缘坏掉了。”

樊汉浑身一震，当即跳起来，抓着周定的衣领急声问：“什么美满姻缘？你说清楚？为什么坏掉了？”

“太子和长熙曾想把关女史许配于你，但是那个曹沧俊说，辜长松更合适。”周定愣愣地说道。

樊汉刀削斧凿的脸上有两片薄薄的嘴唇，他妹妹曾戏言，薄唇的男人也薄情，他不以为然，可是他洞房花烛的时候心如止水，发妻青春早丧的时候亦无波无澜，他也默认了自己是薄情寡义。可是他遇见了伊水，那个少女只是远远给了他一个微笑，他的天地便烟火璀璨，光芒万丈。她无心路过，点亮了他荒芜的人生。他原以为这辈子伊水于他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却原来，他们曾经有过花好月圆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许给辜长松。”

周定能分明听到樊汉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他知道这是樊汉怒极的表现。

“汉兄，关女史到底是罪臣之女，你娶了她，会把大好前程丢掉的。”周定劝道。

“天下兵马和长熙公主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樊汉逼视着他的眼睛问。

“长熙。”周定斩钉截铁地回答。

“大哥，你可知道，关女史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梦想。”樊汉的喉咙里头郁结着血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似杜鹃啼血。

周定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的樊汉，他从痛彻心扉的樊汉身上，隐隐预见了未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