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牧当初能得赵汝康青眼,凭的就是这些细微之处的体贴人意。赵汝康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早就把人心看得透透的。他如何看不出来春牧接近他为的是长熙,只是春牧不像别人那样一味做小伏低,姿态狼狈奉承于他,她总是时不时嘘寒问暖,不是送吃食就是送衣服,他病了还替他煎药喂药……他的心纵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样的柔情攻势
“好好好,我什么都好。”赵汝康喜笑颜开,低头瞧见春牧手上戴了一个绞丝的镯子,便问:“这是谁给你的?”
“这是我们府上原来的大管家送的,他去赴任前拜托我们几个照看他妻女,他送了关姑娘一对簪子,给我们四个一人一个镯子。”春牧如实答道。
吴克易送的这副绞丝银镯固然谈不上名贵,但胜在用心,是他画了图样请银楼现打的。春牧素日里不爱穿金戴银,委实因为这个镯子十分别致可爱,她得了之后即刻戴上了。
“前儿贵妃娘娘赏了我一对羊脂玉镯子,明天我送来给你。这镯子到底寒酸,你戴一回已是给足情面了。”
赵汝康说罢就着春牧的手把镯子退下来,春牧一向清楚他的脾气,看似和和气气,实际上说一不二,春牧虽不舍得,却也犯不着为了一个镯子逆犯他。
“其实你知道我这个人,衣裳首饰都是不讲究的,不过一时兴起戴一会儿,过后也就丢开了。你说要送我镯子,这大可不必,贵妃赏你的定是极好的,我现今在公主跟前服侍,公主一向从简,我不好太富丽了。”春牧淡淡笑道。
“你说的也有理,我便替你存着,反正我现在有的,将来也都是你的。”赵汝康意有所指地笑道。
春牧面上仍是秋波善睐的可人模样,但心间隐隐有些慌乱。春牧从小在长熙身边,和许多太监交情颇深,也见惯了宫女太监对食之事,内心深处对太监娶妻并不排斥,也不抵触自己成为太监的对食,她少女怀春的对象就是一个宦官。但她决想不到自己会成为赵汝康的对食。她还是个小宫女的时候,就听她交好的现今东宫的总管太监赵明江说过,赵汝康是个披着人皮的阎王,心肠狠毒,手段酷烈,死在他手上的冤魂没有成千也有上百。那时候远远见到了他,都能感到有一阵阴风吹过,不寒而栗。谁想造化弄人,她因形势去奉承他,自认为一番虚情假意连个最低等的小太监都瞧得出来,混成了人精的赵汝康反倒吃她这一套。当时钱贵妃有意把自己的贴身侍女宝蝶指给赵汝康,宝蝶长得,按赵明江的话说就是:“我一见她就觉得自己是全的。”总之要比清汤挂面的春牧有诱惑力,然而赵汝康竟冒着得罪钱贵妃,失却圣宠的危险讨了春牧做对食,事后赵明江唯有目瞪口呆地说了一句:“那真是个狠人!”
狠人赵汝康搂着春牧又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外头小太监提醒时辰到了该回宫去,他才依依不舍别过春牧,又到上房辞过长熙等人走了。
赵汝康一走,秋澄发现春牧手上的镯子不见了,便悄悄问她:“你的镯子呢?莫不是退了口丢了?”
“被他拿了。”春牧低声咕哝了一句,秋澄一时没反应过来,追着问了一句:“谁?”旁边冬凌轻轻推了她一下,微微瞪着眼睛嗔道:“还能有谁。”
夏泉拿手托腮,笑向春牧道:“怎么,你们还缺定情信物呢?”
“你个小蹄子,嘴里没一句正经话!”春牧骂了一句,又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说这是吴管家所赠,他就退了下来。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秋澄和冬凌两人纷纷摇头,只有夏泉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意思?吃醋的意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