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的手轻转,寒光又现,那冷峻奇漠的短刀,立刻又换成了刀刃向着她。
宛湄吓得微微一颤,却又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抬起眼睛,望着景佑说道:
“回世子,小人不认识沈嫔,沈嫔也不知道小人。至于这份书信,是沈嫔送出给她父亲的,小人半路上,用弓箭射下了沈嫔送出宫的信鸽,这才得到了这份书信。”
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景佑的眼睛素来是两泓明波静川,此刻,却添上了一层寒肃苍沉。
“你怎么有这般心思,还有会弓箭的本事?”
“世子忘记了,小人是门客,这些都不过是小人谋生的手段罢了。”
“暂且不说这书信真假,你只说明白为什么来找我。”
宛湄淡淡笑了笑:“因为我不愿意昭国向幽朔割地。”
“什么意思?”
“昨天正午,个湖之旁,我跟世子说过,我是王妃的门客,必须服侍王妃,但是最后拿主意的,终究还是王妃自己,更何况,我来王府时日太短,其实并不十分得王妃信任和任用。”
宛湄在景佑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世子,我的意思是,就在幽朔一事上,王妃想要割地求和,她将世子从前线召回,想必也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但是在小人看来,此战必打不可。“
“小人一句话,幽朔铁骑未出国土前,言和即叛国。”
“世子,小人与您没有私人恩仇,自然无需有什么不好说的。”
“小人是女子,又是商人远戚,身份低贱卑微,虽然如此,但是浸月不敢忘记,自己是大昭子民。”
“一寸山河一寸血!世子,您在北疆戍边多年,想必要比小人更明白这句话的重量,王妃要与幽朔割地,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如果……”
一道寒光突然刺痛了宛湄的眼睛——她脖颈上的那丝压迫消失了。
景佑收起了短刀,也不再看她,只是侧身,面向微启的窗户,缓缓问道:
“江先生,你知不知道,打起战来,是要死人的?”
“小人知道,所谓‘不战而胜’,就是说国家强盛,内修道深,敌国就不敢侵犯,也就是要‘战胜于朝廷’的意思。”
”但是现在,国家的忧患,已经在里头悄悄孕育,所以幽朔才敢南下,在鹤门关与昭国对峙。”
“战要慎打,但是不意味着不能打,言语上的挑衅可以忍,但是幽朔这是要想——割我大昭疆土,奴役我大昭子民啊!世子,让出北方的土地和人民,只会助长幽朔的野心和实力,这样的道理,王妃却不明白!”
宛湄越说越急促恳切,心脏跳动的愈发厉害,
她朝着景佑沉沉地跪下去,接着说道:
“一寸山河一寸血!世子,王妃只当绥靖可以求安,哪里知道幽朔的狼子野心!”
“所以,小人把这份书信呈给世子,还望可以对世子在朝廷走势上占得先机,有所裨益。”
景佑看了一眼宛湄,久久没有回话。
“只求世子坚定——北方,幽朔铁骑一骑未出鹤门关,昭国,一日不言和!”
景佑苦笑了一下,说道:“江先生,我很惭愧。”
“世子何出此言?”
“因为,在江先生这一席话之前,我的确动过支持朝廷上向幽朔主动求和的想法。”
“江先生刚刚说,一寸山河一寸血,我的确算是——略微知道这句话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