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苦思冥想了许久，摇摇头说没什么印象了。

那个实验说的是，困在透明玻璃箱里的鲨鱼为了出去，撞击了无数次它肉眼看不见的屏障却徒劳无功，最后屏障被撤除时它已经失去战斗力了。它不再反抗，只是安静地待着。这场实验曾经被寓言为做人做事不要半途而废，只要坚持就能冲出看不见的屏障，突破极限。然而，谁知道屏障什么时候会被撤掉呢，鲨鱼不知道。谁知道这他妈原来是场实验呢。鲨鱼更不知道。它最后的行为仅仅是动物的本能，保护自己不再受到某些东西的伤害。而这些东西杀死的不是它的身体，是它的心。就像现在的我。我就是那条鲨鱼，什么都不知道，仅仅在发挥动物的本能。胆小，软弱。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为了保护自己最后一点理智和清醒，我可以牺牲掉的除了名声，便是爱情。

男子没有说话。他沉默地转动着戴在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

那，他，最近过得怎样。香野子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彼此尴尬地问道。

老样子。我结婚之后因为家庭和工作待在大陆比较多，跟他少了联系。男子说，你有看他facebook吗。

大陆上facebook要翻墙。免费的不稳定，稳定的要付费。嫌麻烦就不玩了。哪像香港那么方便。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facebook十年不更新一次。

是啊。男子点头笑笑，你呢，最近怎样。

也是老样子，画画，有打算写写东西。

写剧本吗。

嗯，也有考虑。

要写出来了记得给我品赏品赏，说不定我能用上。哈哈。

哈哈哈，对啊差点忘了你的老本行。所以这次来取景吗。

是啊。你呢。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男子边拿起手机向香野子笑笑说声抱歉，边接起电话。他听着电话沉默点头，若有所思。最后说了句知道了我现在过来便挂了。

香野子，我先回去工作了。男子掏出钱包示意老板结账，并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香野子说道，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近期都在深圳。看哪天你有空，咱们再出来聚聚好好聊聊。

行，你去忙吧。有空再聊。

男子收拾好随身物品，看了眼香野子，欲言又止。转身离开前，男子忽然问，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有跟你提过他以前的事吗。

基本没有。他很少提，我也很少主动问起。香野子有点疑惑。怎么了。

我猜也是。男子挠挠头啼笑皆非地说，你刚刚说起第一晚见丹丹时，我突然想起那时我们聊天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你说你喜欢长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那小子有跟你提过在日本生活的事吗。

唔，我问过，不过他含糊不清地糊弄过去了，我就没再细问。

这样，男子略有所思，反正你们分手了跟你说也没啥大不了。他以前在日本待了好长一段日子，说什么在追求他的梦想，留着一头长发玩音乐搞艺术什么的。

说完男子向香野子摆摆手，离开了俄罗斯餐馆。香野子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过于庞大，瞬间使她陷入了混乱的状态。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重新回放，一度认定的答案突然变成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漂浮，交缠。仿佛一场龙卷风卷土重来，建筑物的一瓦一砾被抽离至空中，解体上升，分崩离析。她看了看男子的名片，上面赫然印着他的名字和职业。香野子终于想起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