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呦喂,主子记挂着年大人,这年大人也没忘了主子。”
大年三十早上,倾微懒懒地躺在熏炉边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一卷用红笔批注过的游记。刚看了几页就听见端娘进门细碎的脚步声,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转眼端娘便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走到软榻边上,将盒子抬到和倾微目光平齐的地方,顺手打开了它。
盒子里面装着一串用五彩编绳穿着的各式钱币,倾微伸手将钱串子从锦盒里取出,拿到眼前细细观察。这编绳上一共穿着十二枚金制的方孔圆币,每个金币上都刻有一个生肖图案。再加上五彩的编绳,倾微顿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给小孩子的压岁钱吗?
“是啊,但不知为何年大人今早就送来了。”
倾微将钱串子拿在眼前仔细端详,看着看着便陷入了沉思。
如今佛莲和卫丛珊都得了封号品位,也都住在了皇后安排好的宫殿里,但却还没举行受封的典礼。卫丛珊十二月二十三入宫,一个六品小宝林顶多去皇后殿里听几句训示。但这十二月二十六入宫的佛莲可是位及王烟的皇贵妃,没个典礼仪式怎么也说不过去。
如今年玉鬓估计一边筹备着封妃大典,一边忙活着除夕宫宴,虽然有杜桓比从旁相助,但不到初五初六是休息不成的。
今日他派下人提前送压岁钱来,是希望倾微能明白自己始终记挂着她,更是想提前给她一个小惊喜。
“也不知小宜、安橘她们过得怎样。”
想到这里,倾微忽然特别思念这几个昔日和自己一同在草原上纵马高歌的女子。自从她们像蒲公英一样从西北来到长安,就注定要在此地生根开花,再也无法归去。
倾微将手里卷成一个空心圆筒的游记丢到软榻上,站起身来示意自己要更衣出门。端娘旋即会意,接过她手上的金币串子放到锦盒里,再将锦盒搁在软榻边上的八角柜上。
“小宜过得肯定不如安橘她们舒心,但是咱们只顾的上安橘却帮不了小宜。”
端娘一边给倾微系上裘皮大氅的领带,一边也忍不住叹气说到。这一入宫门似海深,欲讯卿卿问鬼神。昔日里一起玩笑嬉闹的姐妹,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红墙绿瓦下的贵人。别说是为她排忧解难了,端娘甚至连入宫探视的机会都很难遇到。
看着端娘落寞,倾微便想起之前父亲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顺嘴就谁给她解闷。
“父亲问过我一题,是杀一人好,还是杀千人好?”
“自然是杀一人。”
端娘帮倾微拍打着大氅外面的褶皱,随口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丝毫没往深里考虑。
“那千人山匪贼寇,那一人是朝堂栋梁,杀哪个?”
“那就杀山匪贼寇。”
依旧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端娘你倒是想的简单。”
“尽人事知天命,不然呢?”
这一千个人的性命固然重要,但一个人的性命何尝不是珍贵呢?都是肉体凡胎,都是爹生娘养,孰轻孰重自是难以取舍。但看端娘回答的如此干脆果决,也能看出其心思单纯,并非是能工于心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