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这次走得太久了。”
佩缙泱突然从椅子上起来,转过来和倾微面对面。还没等倾微缓过神来,便一把将人抱到自己怀里,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胸前。他们两人的时间也随着这个拥抱的进行而静止,倒是屋外的雪花越下越大,纷纷扬扬。
过了一会儿倾微感觉自己胸前硌得很不舒服,这才发现手里的木梳还没放下,就这样一直顶在两人之中。但那双原本冰冰凉凉的手,却和手的主人一样,慢慢发烫,慢慢变红。
“日后诸事少不得年玉鬓的襄助,关系好又怎么了,过几日我还要去他府上拜个年呢。”
总算缓过神来,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佩缙泱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那也先来这边把红包收了。”
说着他把头沉在倾微的颈窝里,像是终于找到港湾的游子,疲倦至极地憩在家人的身边,难舍难分。
“好。”
倾微将双手从两人中间挣扎着抽出来,从腰带周围滑过,也轻轻环住佩缙泱的身体。两人默默地拥在一起,原先伺候着的奉白倒是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中午两家人一起在暖阁里用午饭,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坐在暖洋洋的屋里倒是惬意极了。端娘知道主子畏寒,便特意准备了手炉给倾微放在膝上暖手,没想到刚碰着倾微手背上的皮肤,倒觉得比自己的手还要暖上许多。
桌上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佩成勋看儿子没提王眉之事,便也装傻充楞,想着起码先安安稳稳将新年过去,之后再寻着机会好好给他解释。
但谁知才刚吃完正餐,茶水瓜果都还没上齐,一个仆役便急匆匆地跑到暖阁里,连请安都忘了的快步走到佩成勋身侧,小声说了几句,佩成勋原本笑意融融的脸里面沉了下去。
“可是卫夫人去了?”
没等习月植问丈夫,倾微倒是抢先一步将其讲了出来,卫家大夫人张述卿在昨夜里久病不治,去了。
倾微和佩缙泱并不太清楚父母那一辈的恩恩怨怨,只知道这卫丛珊已经受封入宫,就算死了母亲也不用担心守丧戴孝之事。世家大族死了一个女人,不过是人走茶凉,人去楼空罢了。
但对于少年时就与张述卿相识的佩成勋来说,又有一位能见证自己一路成长、与自己曾经纠缠不清的人不在了。之前的约毁约成、拉拉扯扯都随着风雪化作尘埃,毕竟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继续这些亏欠与偿还。
“那她家何时发丧,何时出殡?”
习月植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她从丈夫阴沉的脸色体会到了他的失落。
“我估摸着有可能会送去青灰厂处理,毕竟卫宝林刚奉旨入宫,新婚又是新年,丧母之事极有可能影响到她的前途。卫老夫人这么聪明,自然会悄悄处理的。”
当然,卫老夫人早就悄悄处理好了。不然青灰厂也不可能得到宫里传来的旨意,尽快处理掉张述卿的尸首。
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在新年前夕,背着自己的长女,悄悄地化成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