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倾微收到的一堆书信里却有佩缙泱寄来的两封,一封里面全是慰问关心之语,另一封则是简述他在各地州县敲打官员、防微杜渐之举。
“昨儿晚上陛下看了书信,龙颜大悦。之后佛莲公主受封入宫的事儿估计便由你来操心,陛下过几日宣你,怕还会有封赏提拔。”
马车里不久又陷入沉寂,炭盆的温度却丝毫没有削减。此时一贯怕冷的倾微也有些闷得慌,她稍微将车帘掀开,一股清醒凉爽的空气顿时鱼贯而入。当然倾微不止带来了凉爽,还打破了沉默。
“世上生离死别咱们凡人俗物哪里抵挡的了,活着不是为了追思等待,而是为了相遇重逢。陈公公在奈何桥边喝一碗汤水就能投胎转世,下一世的人哪里需要上一世的人来惦记。”
“可我这十数年里总是生离死别,鲜少相遇重逢,很难不去追思等待。”
“人生虽短,但五六个十年还是有的。只要没放弃,该遇见的总会遇见,要重逢的总能重逢。”
“那我与碧苇之间算是相遇,还是重逢?”
倾微突然起身,将原先搁在自己膝上的狐狸绒手筒丢到他怀里,还好年玉鬓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能让她没磕着碰着,毫发无损地坐到年玉鬓身侧。
“玄臣可知…”
倾微看年玉鬓起了兴致,便做到他身边,像是说着悄悄话一般贴在他耳边讲了起来。
其中内容虽然混乱没有章法,但年玉鬓大抵也能揣摩明白,大致内容和后世奇书《红楼梦》里面的宝黛初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将宝黛二人换成了别的,
(宝玉早已看见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儿,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见礼。归了坐细看时,真是与众各别。只见: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又胡说了,你何曾见过?”宝玉笑道:“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的一般。”)
只是宝玉、黛玉二人前世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但到最后一个玉殒香消,一个疯疯傻傻,这实在不是年玉鬓和倾微所盼所想的。
“若是玄臣觉得与我面善,那么就算之前不曾见过,心里也能当作久别重逢。”
听完倾微瞎编的故事,年玉鬓笑着把倾微推开。当然这不是他嫌倾微胡编乱造,或是觉得不耐烦。而是倾微此刻亦喜亦嗔的模样像极了他过世多年的年舒婧,这一句“久别重逢”更是像利剑一般插到了他的心坎里。若再不把她推开,年玉鬓怕是要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再也不放开的。
“碧苇这故事虽然七八成都是临时杜撰的,但我听着心里倒是舒服。”
倾微听年玉鬓说自己杜撰,便赌气似的又乍得起身做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