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盏灯笼,当心夜路。”
说着杜桓比将井口处的两盏灯笼都提了起来,将其中一根长杆递给年玉鬓,自己也拿着一盏从相反的方向离开了。不一会就会有杜桓比之前安排好的内侍过来抬走这具被他细心保管着的遗骸,拿着太后身边嬷嬷的腰牌,从皇宫偏门送出去。
晚上皇上一般会移去飞霜殿里歇息,顺带着批一些次日要用的公文。年玉鬓出了枯井所在的宫殿就立即将灯笼熄了拿在手上,想着在路上随便找个值夜内侍处理了。正巧遇见一队干完活回去休息的宫女,他便称在路上捡了一个不亮的灯笼,让为首的宫女带回去。
等他到飞霜殿门口准备进去时,自己刚收的小徒弟玉镜正站在大殿门口,像是在等着自己。
“陛下收到突厥探子的密报,遣奴才在这等师傅,让师傅赶快进去。”
再等他进了飞霜殿里面,看到皇上拿着一卷羊皮制地书信。那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和打从心底里来的喜悦,是年玉鬓久未看到的了。不用多想,年玉鬓知道是倾微成功了。
“玄臣恭喜陛下。大岐国运昌隆,四境皆俯首称臣不过是时日问题。”
“我太久没收到这样的喜讯了,而且华安姑母还要将佛莲公主嫁回大岐,咱们算是扬眉吐气了。”
陛下一时兴起,旋即扔了手上的羊皮卷书信,一把抱住了年玉鬓。自打他登基以来,他也很久没有像这样,如手足兄弟一样得抱住玄臣了。虽然感到有些陌生,可二人都未有拒绝。
“此番碧苇功不可没,我也没派上什么用处。”
“你给我找了碧苇,还给我找了士阁。我这一路走来,若是没有玄臣你,说不定早就成了黄土枯骨了。你为了大岐尽心尽力,而我贵为天子,却护不住个奴才,真是抱歉了。”
年玉鬓哪里想到皇上会在此给自己道歉,赶忙推开皇上四肢伏地跪下,表现得诚惶诚恐。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王氏掌控后宫多年,草菅人命的事情做得不少。年底卫氏入宫怕是触动了她们的利益,这会儿定是蠢蠢欲动了。”
皇上亲自拉起来伏在地上的年玉鬓,拍拍他宫装下摆处的褶皱。此时大殿里就他们二人,可皇上和年玉鬓说话时却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像极了害怕被姑娘拒绝的少年。
“以后你我之间,无需君君臣臣、无需叩首下跪,你不要自称奴才,我也不以朕自称。玄臣啊,你多久没叫过我的字了?”
说到此处皇帝突然一把攥住年玉鬓腰上环着的玉带,这动作来得突然,二人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寂静的大殿变得更加空空荡荡。
“自从君檀登基,我就没再叫过了。烛火烨烨,当心伤眼。”
此时对于皇帝来说,可能是他登基以来最顺心的时候。
突厥俯首、兄弟同心。
这些令人愉悦的事情盖过了这几天来的所有不快,皇帝如此、年玉鬓也是如此。
等到他出了大殿,抬首仰望泼墨似的夜空,浓云被长风驱散,此刻月明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