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进宫侍奉,做得好不用主子奖赏,因为那是本分。做的不好一定要罚,因为那是规矩。陈公公心慈,但却不知本分和规矩,若是在宫外定是个极好的人,但在宫里却不行。”
“你叫什么?”
“奴才叫如意,是老太监赐的名儿。”
“以后跟了我哪能顺心如意,你叫玉镜罢。这玉镜和如意一样都是用玉琢磨出来的物件,而我也希望你能牢牢记住本分规矩,切勿玉镜蒙尘。”
那刚得了新名字的奴才也不像旁的奴才那么兴奋,只是答了一个“是”字,跪下给年玉鬓磕了三个头。
看时间不早,年玉鬓又领着玉镜回去,此刻这个因为家境贫寒被卖到宫里换粮食的年轻人,将要开始不一样的人生。但这段新的人生或长或短,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上午的公务堆积如山,陛下随意吃了几口便又回了书房。等玉鬓、玉镜二人回来,皇帝已经伏案工作许久了。至于桌上的折子公文,像是已经被收拾过一样。
“玄臣找到了?”
听到皇帝问话玉镜顺势跪下,看着到从容不迫。只是膝盖磕着地面的声音,响的很。由此倒也能看出玉镜虽然少年老成,可依旧还是个孩子。
“虽还没教他什么,但往后在书房里做些杂事倒还可以。”
皇帝把手里握着的朱墨毛笔隔在右手边的笔架上,上下打量玉镜,像是在准备最后的审核。
玉镜的相貌乍一看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不过是张大众脸。但若仔细盯着看,却越看越觉得亲近熟悉,就像邻家的哥哥一般。再看其两肩纤薄瘦弱,怕是身量还没长齐。
“玉镜你看朕收拾的书案怎么样?”
皇帝一手隔在面前摊开的折子上,另一手指着胡乱堆成的小山,虽然是在问玉镜,但却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年玉鬓。
“奴才收拾的齐整,但却难以合乎陛下心意。”
“这是说我堆得凌乱呐,这奴才有些胆子。”
皇上突然笑出声来,他想起当年第一次问陈士阁这个问题、第一次问年玉鬓这个问题的时候,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陈士的阁憨直、年玉鬓的睿智,如今又加上了这个小内侍的善守分寸。
“妄议陛下是你当得起的?活都不做还要你作甚么。”
听到年玉鬓训斥,玉镜急忙起身弓着腰挪到陛下书案前面,头也不抬地开始整理上面的东西。但他并不是简单地堆堆放放,而是将收齐的一摞摞东西拿到附近空着的书架上。等桌上的东西被腾空后,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帕,又往上面滴了一些从怀里取出的玉瓶里的液体,仔仔细细地把书案抹了一遍,再用那没沾上液体的那面又重新擦了一遍。
原本灰头土脸的书案顿时如重获新生一般,暗红色的木头桌面上挂着犹如珊瑚玛瑙般的光泽。
“年公公教导奴才们的第一条就是:宫里洒扫,朗镜不可悬尘。”
好一个朗镜不可悬尘,好一个玉镜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