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斗兽城膳堂,八方修士齐聚。
十三与肖氏姐妹围成一桌,齐齐盯着不请自来的男子瞧。
“你是人是鬼?”肖纳玉咽了咽口水,呐呐地询问。
向拿羽对三人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进食,一盘火烧驴肉很快见底,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他的突然出现无疑惊吓众人,本该在鬼门关与阎王周旋的人竟活蹦乱跳地堵到她们跟前,且康健的与她们同桌而食。
他不开腔。
十三收回诧异的目光,不见害怕,若她猜的没错,向拿羽是继承了那个男人的治愈之力,才恢复的这般神速。而他的出现横竖不过是问罪她杀了她,她见过死亡也临近过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儿,只担心连累了肖氏姐妹。
“我们三个都戴着面具,副将是怎么识破我们的?”肖纳斯不动声色地问,面色寡淡如烟,心里却是乱麻拧绳。
十三抿了一口茶水,默默揣测。
经昨夜那样的折腾,肖氏姐妹未曾过问祸起何事,大概是因为时间紧迫任务紧,但该是有诸多疑惑的。祸起何故然好解释,真正待解释的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毕竟是得了她们的救助才又活着,不能再把她们牵扯进她的麻烦里。
她辰时正醒来,睡不安稳于眠浅时进补了一堆补药吊着,身体虚弱只是看着无碍,内里虚亏大约赛事一结束就会显露。
当下又低咳起来。
“我见她在这儿杵着,自然也就认出你们是谁。”向拿羽与十三直面坐着,听见她咳嗽手中筷子一顿,又向另一盘牛舍进食,“我今日不当差,叫副将徒引人注目。向拿羽三个字你们挑着叫。”
然,与贵胄直称名讳她们是不敢的。
十三皱眉,她今日换了新面具,他也认得她?
猛然,向拿羽越过桌子,凑到她耳边,低低笑道:“你的上上下下都叫我见了,我自然不能忘。”
十三正襟危坐,绷直了身子不敢动弹,耳根子绯红。
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得气弱,“您的伤可无碍?昨夜是我莽撞冒犯了您!”
“哟,我以为你哑巴,原来是会说话的。”向拿羽端起一盅酒饮尽,爽朗带着笑意。
“昨夜吟唱时您都听见了,我自然不是哑巴。”不轻不重,却是惊骇的回话。
此话一出,向拿羽面上失了笑意,锐利的刀目刮向十三,没想到她有胆不怯,竟堂而皇之地颉问,也不怕隔墙有耳。
肖纳斯见胞姐按耐不住要发话,眼神示意她不要插嘴。她认定十三不是省油的灯,不曾小瞧,晓得十三平素不说话是怕言过必失,然一说话字里行间攻守自如。暗暗打量,其依旧戴着面罩,只说自己脸上有疤难看,如今想着还不曾见过十三的摸样。
又花了许久收拾干净他带来的不自在,十三专心对付眼前的男人。向拿羽不是带兵来的,且说自己今日不当差是侧面回应了肖纳斯那句是否抓人的问话。
人心不古,话未必可信,需多些探究才稳妥。
她吟唱咒语暴露了习灵修一事,此事说大了是要翻天的大事,该是肖纳斯最在意的事儿了。肖纳玉为人仗义、实诚,不会在意她的身份,也不怕遭她连累。肖纳斯却是不同,虽是妹妹却操着当姐姐的心,对至亲看得极重,对她是漠的,若不利必舍弃,她很能理解,昨夜后段清醒见二人为了她与灵柩缠斗,已是仁义。
“我今儿来原就是让你们宽心,这么点小伤不打紧,我还活着且四肢健全、吃喝拉撒都不耽误。生怕你们惶恐不安觉,甚至误了赛。想来我竟是多虑了。”
向拿羽似笑非笑,听不出半点威胁的意思,却又不能让人全然信服。
“您是支持我参赛的?”十三清浅的嗓音柔柔弱弱,伴着几声隐忍的咳嗽。
向拿羽很快明白她指的是地奴不能参赛的规定,耸了耸肩,“我今儿不当差,若有功赏自然也是别人的。”
既不打算责问她伤人的罪过,也不深究灵修一事,连她的地奴身份也不会揭露。如此不作为,于他无半点好处,但他既然追来必有所图,至于图什么,不易猜了,必也不会轻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