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落在咫尺之外的启灵柩,眸心聚杀气,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她几步上前半蹲在地,套上启灵柩发动攻击,长鞭如蟒,破风恶扑,穿膛而过,动作一气呵成。
长鞭穿膛,向拿羽镇定自若。其嘴角不断滋出鲜血却依旧带笑,目光沉沉掠过十三,丝毫没有性命垂危的恐惧。
他为何不避开她的攻击,生生吃下这一鞭?
十三将目光投向别处,不敢直视其一身猩红的血。
“我同你好生说话,你却行刺我!本怜惜你柔弱,这下倒好,你生生坐实了刺杀之名。”他依旧在笑,平静说着话,却叫她不寒而栗。
遭了!
她主动偷袭岂不是承认自己不清白?
若只是误闯入池的地奴,又何需以下犯上?
原是觉得今夜不能善了,知其心机深沉但修为不高,这才铤而走险。
罢了,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索性没有暴露面目,是不能轻易叫他查出来的。
她唇一抿,嘴角微颤,眼睑微微一垂,极力透出的大无畏并没有维持多久。
“你不逃?”
逃?
是的,她正准备逃。
可是她却问:“你会死吗?”
是的,这个人大约会死。
胸口叫她捅破那么大一个窟窿,怎还能修补回来!十三想到死亡,抱着衣物的指尖轻颤。
虽见过人杀人,她却还未杀过人。听见他不断咳血的声音,她竟闭上了眼,心肝惧颤生起不该有的慌乱。
即便是修为无能也是要知道躲闪的,难道是她出招太快,叫他猝不及防?
镇定,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必须逃。
“你还是多关心自己为好!”话罢,向拿羽一手握住长鞭,强劲的灵波透过长鞭传导,震荡十三的五脏六腑,气血上涌,她呕出一口心头血。
她大概错估了他的修为,忘记将他死后那三年算上,着了道。
又或者她错估的厉害,毕竟他是那个人的儿子,也许也同那个人一样了!
只道自己太弱,这十年修行竟不知为的什么,半点没用上。
向拿羽的灵波不减,持续震荡,似乎是不满她的懦弱刻意而为!十三望了他一眼垂首,心惊于他的惨状,更心惊于他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脑海中浮现他胸口那朵血花,艳得火红!
被俘是注定了吧!
被俘算是绝境了吧!
绝境下应该活不成了吧!
她抬手摸去嘴角眦出的残血,摇摇晃晃地站着,心里竟是释然。
然!
面上。
她哀恸的神情全数藏在面罩下,是想哭没有眼泪、想呼喊失了嗓的哀恸,并非她以为的释然!
尘封已久的记忆残象呼之欲出,模模糊糊的人相虚影与昨夜梦境里的那位长者重叠。
满地尸骸,血淌如大雨过后一地的湿漉,她被古师兄藏在师兄们的尸体下承受万斤坠压,窥得各色袍者杀红了眼,欲哭无泪,欲泣无声。
那一日那一片的血海,将她的双眸染得赤色红艳。
此后,她便怕血。
可她不让自己惧,只要还活命,一切都能忍着,还要做的不叫人识破。
活着痛苦,可她不敢死!
那一声长汀,活下去,叫她不敢轻易赴死,就算死也必须是殚精竭虑、无能为力以后才行!
见过了地狱,背负这么多人的命活着,死了怎么能够释然?
十三的神魂动荡厉害,心底深种的执念破土而出,较以往更加激昂,死与活的意志在拉扯。
一股阴邪的力量催化其生长。
这力量自十三掌心蜿蜒而上,丝丝缕缕,渐漫全身。那枚被她握在掌心的木牌渗着她的血,幽幽发着青光,青芒泛着人眼看不见的黑气。
启灵柩感应到了异常,发出铮铮鸣音,生出齿牙深扎进十三的血脉,下一秒如干渴的骆驼遇到水,渴极了豪饮她的鲜血,后又生出一鞭将其缠绕。
向拿羽的灵波被回震,来不及反应,惊觉自己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九节长鞭如嗜血的水蛭趴在他的胸口大饮其血,那感觉黏腻又恶心。
他从未见过启灵柩吸食宿主以外人的血,震惊之余多了几分危机感。
十三只觉得周身血流翻滚直冲风池穴,血灵元瞬间增幅数倍,周身百骸都膨胀着力量。黑气缠绕着青光欲从她的肌肤渗入,却叫博发的灵力击退,如烫伤般缩回木牌中,且被赤色灵力摔出数米远。
衣裳落地,已是全然的暴露,却毫无察觉。另一头的向拿羽见她的双目渐渐如失明状,忍不住皱眉。猜其神魂已被激荡出本体,启灵柩若感知不到宿主的神魂必然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