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问周铨有:“这赤蝴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从哪里买来的?!”
周铨有看凉玉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不隐瞒道:“三个月前,你表姨夫朱庚子送给我的。”
一听到朱庚子这名字,凉玉突然眼痛,头痛,头发痛。
谁家没个表亲。谁家没个左牵右扯。
凉玉本家虽然别无旁系,就单脉相传,他爹老来得子,凉玉十岁之时,他爹就寿终正寝了。
凉玉娘亲倒没这么老,是他爹花了一生家当才娶回来的寡妇,只是在生完他后带走他们家所有的积蓄,跟另外一个男人跑了。
凉玉没见过她,没没怨过她,反而很理解她。
试想一下,一个年轻的女子每天做完事回家后,见到的不是颤颤巍巍的老年臭臭老头,就是嗷嗷待哺的流口水傻儿子,搁谁谁不跑?
凉玉他爹花了一生积蓄,只能算是买回了一个儿子,不至于凉家绝后。
而朱庚子就是他这个可怜娘亲的表姐夫,他凉玉的表姨夫。
他和朱庚子基本没什么交集,之所以对他印象那么深刻,只因为凉玉梦里的王富贵的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别人。
正是他!!!
凉玉想起那梦给他带来的心理伤害。总觉得这辈子的针眼是治不好了。
凉玉想要出门找线索,可是现在他和鱼真都被官府通缉,不管是去庙里找鱼真侄子,还是去找醉乡阁找朱庚子,都会引起暴乱。
周铨有看出了凉玉的窘迫,拿出柜子里的药膏道:“我虽然不会易容之术,但是把你弄丑还是可以的。”
说完他示意凉玉坐下来,跃跃欲试的模样。凉玉狐疑地坐在他的面前,闭上眼睛,难得乖巧。
周铨有将药膏粘到了凉玉的眼尾,药膏的粘性极强,凉玉眨眨眼,原本狭长的眼睛就变成了短小的三角眼,周铨有又在他太阳穴和嘴角附近涂抹了一番,被涂抹的皮肤就变得紧绷绷,将他的眉毛和嘴角一个下拉,一个上提,扑上粉扑,整个面相就被改变了。最后给他弄了个黑毛织成的头套。换了个发型。
凉玉一照镜子,确实认不怎么出来,但是这镜子里的脸,看起来十分欠揍,下拉的三角眼,带着不自然微笑的嘴角,就像庙里供奉的白脸佛面一样,要笑不笑,要哭不哭,面带嘲讽。凉玉就是多看了自己两眼都想打这镜子里的人。
凉玉对周铨有道:“我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和你还挺像的。”
周铨有闻言拿出刮刀来,就要剃掉凉玉的眉毛。凉玉“嗖”地一下弹跳了出去,没让他得逞。
凉玉问鱼真道:“我来帮你易容吧。”
鱼真道:“无需。”
他说完,身上冒出了白烟,身子变得更加肥硕了。如果说鱼真原来的身材是虎背熊腰。现在就是一个圆滚滚的肥猪。和原来的样貌已经完全不同了。肥头大耳的样子,走出去绝对不会被人发觉。
凉玉不得不感慨,世间真是大有神奇。
周铨有没刮掉凉玉的眉毛,收手又在柜子里翻出了一件衣裳,让凉玉换上。
凉玉接过衣服,心中有疑,这周铨有可不是个好心帮助他这么多的人。
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也不可能突然良心觉醒,除非被人夺了舍。
周铨有看出他的疑惑,拿出一个账本道:“衣服二两,药膏五两,方才的茶水五文钱,我都记在这了。你父亲死后这八年来你欠我的钱财我估算过,大概一千两,比你的人头还贵。你要是轻易死了,欠我的钱谁来还?”
凉玉这才放心道:“等你进棺材了,我会烧给你的。”说罢换上了衣服。牵着鱼真这只猪出了门。
周铨有丢掉手中空空如也的账本,素白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就像有人喜欢摸自己下巴一样,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有很多意思,有时候表示思考,有时候表示对对方漠不关心,有时有表示充耳不闻,有时候表示奸计得逞。
他自然不是因为想帮凉玉脱罪才告诉他这么多事情的,也不是为了百姓社稷。
朱庚子是福家的得力手下,醉乡阁的掌柜。而福家明面上是桃根县酒楼醉乡阁的东家。暗地里却是黑市的头头。
周铨有一直看不惯这福家老板朝君在皇帝面前压他一头,所以他想利用凉玉去搅浑这黑市,给这福家老板添些乱子,最好还能将他连根拔起。
说起睚眦必报的性格,周铨有比起凉玉来是不遑多让,只不过他比凉玉还多了些头脑,聪明的人不会选择自己动手,只会选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有人图钱,有人图权,但周铨有,就图自己心里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