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只一个人在家，因为有个陈旧的冰箱，冻了够吃一个月的肉。所以，她的饭食招待有很乡味的部分，像红薯玉米，也有很城市的部分，比如糯米排骨土豆炖牛肉。分量十足，好吃到撑。完了还有八月刚酿下的桂花酒，老妇很热情，对生人也丝毫不设防备，两个人都不好意思拒绝。

想到待会儿会同房，张慢有意克制，只抿了两小口，又添了好些吃食，压住酒意。

两人一起收拾完餐桌，便先后去沐浴。发现很奇怪，整个房子虽然在荒郊野外，但是有些设施，城里有的，它也没少。老妇人骄傲地说，这些都是我儿子买的。

“你儿子对你真好。”

林绰用毛巾边擦干头发，边跟老妇交流。

谁知老妇半晌呜咽不语，一滴老泪从眼角渗出来，来不及擦就已经埋进皱纹里，风干了。林绰不明就里，被张慢一把拉进房间。只见他指了指墙上的遗照，一张清秀的面孔，和老妇五分相像，大约就是她儿了。林绰突然明白，老妇的眼泪缘何而落，不由心下戚戚。

换张慢去洗漱了，林绰一个人呆坐在床头。看一屋子的东西，到处都是那张照片里的年轻人的影子。瞧他眉宇间的稚气和眸子里的星光，可推断大约不过20来岁。书架上摆了几个木雕，几本工艺书，可见是酷爱鲁班之术的勤劳青年。可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不清，夜深人静，也不好问。

她正要起身收拾床铺，窗外的山风掠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魂灵不散，在鬼哭狼嚎。林绰吓得不轻，将身子藏进被子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床板也被叩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她的头。她一声惊呼，还未收尾，就被人捂住嘴。是张慢。

只见他身无一物，光溜溜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是要抢她的被子遮身体。但她适才将被子当做救命稻草，自然不肯松手，于是发生了敲床板叩头的事情。林绰眼睛看到不该看的地方，立马用手遮眼，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倒是张慢，承担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慢慢用毯子裹好身子，末了，在腰身上扎了一个蝴蝶结。

“老婆婆没有给你衣服吗？”

林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那是老婆婆年轻时候的衣物。她想不明白，她这么大方体贴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考虑他的体面。

“穿她儿子的衣服吗？”

张慢头也不抬，自顾自做到茶几边喝茶。

林绰听到说她儿子，心下已有三分惊恐。便起身坐到他对面，很自然地拾起一杯喝起来。不知道怎么，刚刚一紧张，一身酒意好像被唤醒了，现在脑子晕乎乎的，只想躺下。

林绰有点担心两人目前的状况。把他赶出去，她做不到，也不想，都说鬼魂阴气重，独独怕阳气，多个壮劳力在此，就多一份保险。可，床只有一张，也没有沙发可以休憩，甚至连多余的毯子也没有。十月的乡下，晚上的清凉可想而知。

林绰越想越晕。没成想，张慢掀了床上的毯子，就要往地上铺。林绰出于本能的，攥劳他的手，不愿他继续。张慢眼睛幽深似一汪深潭。

“怎么？”

林绰抿了抿干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