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点点头，停了车，步行前往。这几天积雪化了，地面干净如洗，空气清洁，略微冷峭，林绰将手藏进斗篷口袋，宋书上前为她紧了紧围巾，林绰一时怔住。他倒是也不呆，很照顾人。林绰脑海中，不由浮现那张冰山脸。他要是有小宋哥哥半分体贴……就……就怎么样呢？林绰拍了拍脑袋，为自己的纷乱思绪而小小自责。

不知怎么就走到张慢工作的咖啡馆，林绰停下了脚步。馆门口的绿萝依然绿得耀眼，在屋檐下舒张伸展，半分不惧凛冽的冬风。

“小宋哥哥，这家咖啡馆还不错的，里面还有只叫梦露的猫呢。”

林绰率先进店，梦露蹲在小火炉旁正打盹呢，感觉到一丝寒风，凤目微睁，慵懒的胖身子却丝毫不动，继而又合眼休憩。这家伙，真是活成了人类理想中的样子啊。宋书忍不住蹲下身子捋了捋她的尖下巴，可把梦露给舒服得，立马呼噜呼噜律动起来。全身雪白的梦露，只眉心一点痣，容光焕发的富贵气，直逼《彗星美人》里闪亮登场的玛丽莲·梦露本露。

林绰进店后，选了位置就满屋子搜索张慢的影子。好一会儿，她终于确认张慢今天不在店里，而且整个咖啡馆，就只有那位很有故事的癸未老板娘在。

“老板娘，张慢今天不上班吗？”

老板娘递菜单来的时候，林绰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癸未老板娘凤目一斜，大红唇歪仄，眉毛上挑，就看透林绰的小心思了。

她放下菜单，用食指中指的指甲盖敲了下桌子，涂了褐色的指甲，愈发衬得手背柔若无骨，白皙胜雪。又朝宋书抛了个媚眼，宋书一哆嗦，一机灵尿遁去了。

癸未老板娘坐下来，双手托腮，改而一副少女面孔。

“你是他什么人？”

这个他自然不是宋书，而是她适才问的冰山脸。这一问又把林绰堵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干脆不答。

老板娘促狭一笑，起身，飘下一句话。

“回家过年了。”

从宋书从洗手间出来，林绰就低着头一直搅拌搅拌，把咖啡表面漂亮的拉花彻底搅浑了，浓浊的咖啡渍旋落在桌上，她毫无知觉。回家，几乎每个人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回家，每到这时，每个人都会回到自己的过去里去，仿佛和现在一刀两断，有人四世同堂，热热闹闹，有人夫妻持刃，恶意相向，有人分手，也有人恋爱。

“张慢是谁？”

“谁也不是。”

“那林大地主，待会儿打算带我去哪儿呢？”

宋书有意转移话题，并怒刷存在感。这招确实有效。林绰暂时忘记那个人，家每个人都要回啊。后半个下午，林绰带宋书逛了逛校园，就道别了。对宋书而言，这是个差强人意的午后，因为遇见了她。说是见色起意也好，说是寂寞难耐也罢，长大的林绰和小时候的林绰重叠在一起，色彩缤纷，中间空白的十年，就是最苍白也最丰富的底色，宋书余下的时光，总难免想象期间点滴。

而林绰，却在不期然的别离中，体会了两分思念的味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也总觉得往后会遇到更好的人，现在错过的每个相遇，并不觉得可惜。林绰也是。新学期开始后，她一心投奔文史哲，她心里有个很大计划，就是转系。

如果她知道这个决定，会对她往后的人生，产生多大的影响，她是否会后悔今时今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