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珍宁正要不依,小脸儿都皱了起来,忙拿出她的把柄来,“听说你对沈将军的公子很是亲近,可朕听说,他们都是不好浮华,谨言慎行的人,父皇要是答应了你,人家怎么看你?”
珍宁一听见这个,果然将胡闹的嘴脸收了起来,换上委屈的神情,“哼,九丈。。。那么小,还不如不建呢,多寒碜啊。”
朕叹了口气,“你如今年纪还小,要这么奢华的东西做什么?到时候去两次又烦了,不等于白费这番心思了?”
珍宁拉住朕的手摇晃起来,“父皇啊,儿臣不会厌的。。。”见朕打定了主意不答应,又道,“既然父皇说儿臣年纪还小,那不如这样,等儿臣出嫁的时候,父皇把它当做礼物送给儿臣好不好?好不好嘛父皇?”
朕看她实在难缠,只得先答应了下来,“好吧,朕答应你就是了。”
珍宁又想说些什么,却见外头来了个长乐宫的内侍,“皇上,皇后娘娘有要事求见,说是跟成化王有关,请皇上速往。”
朕听见正事,便不再理会珍宁,命宫人送她回去,赶紧上了辇轿往长乐宫而去。
谁知到了长乐宫,先听见偏殿之中一阵陌生女子的呜咽说话声,里头倒还掺着豫妃的声音,不由心中疑惑,赶紧先进了正殿去见母后。
母后正在查看桌上的一堆珠宝布料,见朕进来,忙朝朕招了招手,“皇上,您看这些赏赐,一千两银子,再加上一处宅地,对于功臣来说,还算丰厚吗?”
朕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对于一般的功劳,也算够了。不过爱妃这是卖的什么关子?不是说跟成化王有关吗?怎么又赏赐起功臣来?朕刚才还听见豫妃和什么人在偏殿里说话。”
母后拉着朕坐下,“皇上别急,听臣妾慢慢说。您还记得那年选秀的时候,赐给成化王的两个侧妃吗?一个是豫妃的堂妹,蒋环欣,一个是刑部侍郎的女儿,朱轩媖。当初成化王引兵叛逃,咱们都以为这两位侧妃也被带走了,谁知道前些日子郡马的部下接管了刚刚攻下的城池,才发现她们是被丢在了边境。可惜当时兵荒马乱的,朱氏已经罹难,好在豫妃的堂妹没有大事,才给接了回来,正在跟豫妃说话呢。臣妾想着,她说不定知道什么内情,等过一会儿豫妃出来,皇上不妨召见她。至于刑部侍郎那儿,也需好生抚慰才是。”
朕经母后一提醒,才想起这件旧事来,不免也是唏嘘,“唉,可怜她们了,这样吧,追封朱氏为县主,再厚赐其父,至于蒋氏,等朕见过再做打算吧。”
话虽如此,当初蒋氏却从未传回过消息,心中就有些疑心,等在养心殿召见她时,先安抚了一番,自然先问这件事,“怎么自从成婚后,朕就再没听到过你的消息了?”
蒋氏哭得梨花带雨,抽泣起来,“回皇上,那成化王实在穷凶极恶,戒心又重,在路上还对朱姐姐和臣女和颜悦色的,可一到封地,就立刻将我二人软禁,不要说消息,就是想看看外头的太阳都难,呜呜。。。”
哭了一阵,又道,“可臣女这几年跟送饭和看守的人渐渐混熟了,有时也能听到些风声,说是成化王并非不近女色,而是因为先王妃逝世与他有关,所以。。。可其中究竟如何,臣女也不清楚,只是,只是有一件颇为诡异的事情,臣女也不知真假,所以不敢妄言。。。”
朕摆摆手,“但说无妨。”
蒋氏这才道,“府中的下人常有传说,成化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术士,每个月能让王妃复活一次,可是不能见半点儿光,月光也不行,所以王府里有一间养着魂儿的黑房子,下人们平时都绕着走。。。不过臣女以为,王妃去世多年,尸首也早已下葬,恐怕如今再掘出来,也不过是具骨架,又怎么可能复活呢,所以不过以讹传讹罢了,至于那间屋子究竟是何用处,臣女就不得而知了。”
蒋氏又咬了咬下唇,“本来臣女已经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了,谁知成化王败走关外的时候把我们丢下了马车,当时风很大,臣女看见前头的马车里,确实坐着一个蒙着厚重黑纱的人影,瞧着阴气森森的,可怕极了。旁边就坐着那个术士,臣女从前想着,成化王没有道理与大食联手,肯定因为这个术士是大食派来的,成化王为了王妃能复活,才不得已为之。可等臣女看见那个术士,才发现竟然是个北胡人,臣女觉得,这里头一定有鬼。”
朕一直想不通成化王谋反的缘故,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很多地方就能联系起来了,只是暂时还不太通顺,又不想在她面前思索,看蒋氏也不知道更重要的东西了,就对她道,“唉,朕本以为给你安排了一门好亲事,却不想。。。也是朕思虑不周。。。好在你如今平安归来,朕已经下旨封你为县主,赏赐金玉缗钱十车,好做再嫁之用。”
蒋氏本来就是为家族舍身而去,能够留得性命和完璧之身,从庶女成为县主,也算因祸得福,便赶紧谢恩退下了。
朕独自倚在案前,脑中的旧事慢慢串联起来,大食二王子,如今的新国王,倒戈后已与成化王毫无瓜葛,成化王明知失去依靠,却仍不肯回来,证明他的背后绝不是大食皇族。。。那个不知死活的成化王妃,北胡的术士,当年明明占据优势却匆忙败退的北胡皇帝,还有被丢下的北胡公主,如今朕的爱妃柳岩。。。还有太多细枝末节,翻滚的叫朕头疼起来。
朕不喜欢这种乱无头绪的感觉,便暂时按下不提,随手拿起案边一本奏折展开,谁知这本奏折正是张之洞写的,请朕早立君明为皇储,以安定民心,免外夷猜测生事。。。
这几行字正如醍醐灌顶,眼前灵光乍现,外夷,外夷,外夷若想乱我国邦,多为挥兵直进,抑或联络朝中大臣,内外勾结,这样的话成化王留在朝中才是上策,不会让他直接造反。
只有内鬼想另立新君,才会用造反这招,境外有个受他们掌控的傀儡宗亲,到时先在朝内弑君,再将这傀儡推出来替罪。。。如此便可名正言顺,水到渠成地改朝换代了,这真是步步缜密,矛头指向的是朕啊。
一念至此,朕立刻就想召张之洞傅俊入朝商议,可等小圆子进来,朕又改了主意,“等等,不用了,摆驾长乐宫。”
朕在脑子里把每个大臣都过了一遍,可人人可疑,竟没有一个十分可信的,就连张之洞傅俊,朕都有点儿放心不下。虽然继位以来,这种孤家寡人的感觉时有发生,却从不像此次深切,身为天下至尊,身边却都是看不清的算计阴谋,到了这一刻,朕能够想到的,竟然只剩下母后一个了。
这样的滋味虽然不好过,但却让朕更加不愿离开母后身边,借口身体不适,一连罢朝三日,也好借机观察众臣子。
只是母后虽然担心,朕却不愿把还是猜测的事情告诉正身怀六甲的母后,美美的窝在长乐宫过了几天舒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