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看到莫煜承站在槭树前,上前说道:“公主出门的时候还千交代万嘱咐要我们一定好好照顾这槭树,没想到傍晚时这树就开始落叶了,有些还没有变红就已经落下。刚刚皇后娘娘那里出事,这槭树就开始拼命地落叶,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老嬷嬷声音哑哑的,还带着哭腔,江易萧招呼自己的侍卫冷锋将老嬷嬷带下去。
莫煜承看着地上厚厚的槭树叶,仿佛有人将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搅动着。江易萧看着他将锦乐宫里里外外的每个角落跑了三遍以后,终于跪倒在这棵槭树下。
身边是满地厚厚的槭树叶,莫煜承回忆起与江易萱的一点一滴来,那一年秋天他第一次随父亲出征,当时他十一岁,江易萱九岁,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江易萱请他来锦乐宫,他来的时候江易萱正蹲在槭树下看着地上的几片落叶,“承哥哥,你说掉了这么多叶子,树该多疼呀?”
“傻丫头,树怎么会疼呢?”
小丫头噘着嘴,“你又不是树,你怎么知道书不会疼!”
“那萱儿也不是树,萱儿怎么就知道树会疼呢?”
小丫头好像被绕迷糊了,“所以我才问承哥哥的嘛。”随即将地上的落叶一片一片捡起来。
“萱儿,你捡这些树叶做什么?”
“这些红叶子这么漂亮,掉在地上被丫头和嬷嬷们踩脏了多可惜,我把它们捡起来。”说着手里已经捧不下了,于是干脆放在自己的裙子上面,双手提着裙子,这样一来就没有空余的手捡落叶了。
莫煜承见状也学着江易萱的样子将自己的袍子边缘抓在一只手里做成一个大兜的样子,“萱儿,倒到我这里来。”
江易萱一看莫煜承的袍子比她的裙子大,做成的兜也很大,而且莫煜承只用一只手抓着袍子,另一只手还可以捡叶子,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将自己裙子上的落叶倒到莫煜承那里,自己也学着莫煜承的样子做成了一只小兜,两人以一模一样的样子蹲在地上捡落叶。
“承哥哥,我们刚刚捡完这里,可是这棵树又掉下来好些叶子,你可不可以让它不要掉叶子了呀?”
“槭树本来就是这样的,到了秋天就要落叶的。”
“可是……”
“萱儿不怕,前几年它不是到了秋天也掉光了叶子吗,今年还是重新长出来这么多。所以等到明年春天它就又长出很多新叶子了。”
“不是的,承哥哥,我脚麻了……”
莫煜承看着对面和他一样蹲在地上的江易萱,噗嗤笑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袍子上的槭树落叶洒了出来,江易萱一个恼羞成怒扑过来打了一下他的脚,没想到牵动了双脚,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害的莫煜承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但莫煜承还是很好心的上前帮助她舒缓了一下双脚,等到江易萱双脚恢复了,莫煜承还在偷偷笑,她很不服气,“承哥哥,真的这么好笑吗?很好笑吗?嗯?”
她眯着双眼,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不怀好意,莫煜承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跳了起来。两人就围着这棵槭树你追我赶,到最后江易萱差点就忘了找莫煜承来是为了什么。
两人跑累了躺在槭树下的时候,头对着头,江易萱说:“承哥哥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刚说完,就有嬷嬷来请他们去皇后宫中用膳,江易萱迅速起身跑进屋里,再从里面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锦袋,“萱儿给承哥哥准备了礼物哦,不过要等承哥哥回来的时候才能给你,在此期间呢,承哥哥一定要好好保管这一袋槭树叶哦,到时候拿着这袋槭树叶才可以换到礼物!”
那袋槭树叶陪在他身边整整三年,每一片树叶都被处理过,三年没有变过颜色,依旧像新落叶一样。
而归来后他第一时间来见江易萱,想看看给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兑换,结果江易萱见到他以后大哭了一场,拉着他的手就要他还她一个白白净净的莫煜承,他这才知道小丫头原来是嫌弃当时又黑又粗糙的莫煜承了。
至于那个礼物是什么,江易萱卖了个关子,要先收回那袋槭树叶才肯给礼物,莫煜承不肯,两人僵持了好多天,终于决定把那袋槭树叶分了,结果刚分完槭树叶,小丫头就让人把他赶出宫,说让他回家等着。
真正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莫煜承那叫一个高兴,同时也懊恼之前为了一袋槭树叶丝毫没让小丫头半分,好在小丫头不计前嫌。
第二天宫中派了方环亲自到莫侯府宣旨赐婚莫煜承与公主,待公主年满十六就可成婚!此后,莫煜承一连三个月睡觉都常常笑醒。
往事一幕幕重现,多少个春夏秋冬他们俩是在这棵槭树下度过的,如今槭树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那个在树下捡槭树叶的女孩再也不见了,江易萱,江易萱,江易萱,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
江易萧看着莫煜承跪在槭树下,不禁也想起萱儿小时候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忆,莫煜承就头朝下狠狠地摔进槭树叶里,江易萧大呼一声上前查看,只见莫煜承脸色惨白,眉头紧锁,嘴角流出血来,再看身前的槭树叶,许多半黄半红的槭树叶上沾满了猩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