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昀。叶唐安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觉得很是好听,很衬她。虽然说初次见面她衣衫破旧,容颜憔悴,但叶唐安却觉得这个姑娘,看起来很舒服,是个好姑娘。就像一潭春水,偶尔泛开几道柔和的水波。
叶唐安将她安置在室内,朱泠的隔壁。她躺在床上时一动不动,蜷缩成一团,只露出半张脸。大多数时候都闭着眼睛,只在有人来的时候睁开眼来,露出棕色的眸子。时不时地躲进被子里闷咳一阵。
因为她体质特殊,所以用药需要十分谨慎,既要治她的瘟疫,又要顾着她的肺痨和心水之症。叶唐安连夜为她研制药方,连着三天不眠不休,终于配出了个温和的方子。
当第一剂药配出来的时候,叶唐安心中竟然有些紧张。他蹑手蹑脚地进了苏佩昀的房,她还没有睡,听见了轻微的响动便扭过头来,一见是叶唐安,忙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叶唐安将一个靠垫拿过来放在她的背后,他先将那碗浓黑的药汁放在床头,伸出手去将苏佩昀向上抱一些,让她可以靠着靠垫坐直。
苏佩昀忙把头发放下来,让一头青丝遮住她红透了的耳朵。
叶唐安却没有察觉,从前殊墨病了的时候都是他亲自照顾的,所以也没有意识到对于一个陌生的女子,他这样的举动有些过于亲密了。他坐在床沿,拿起药碗,舀起小小一勺放在嘴边轻吹着。苏佩昀怔怔地望着他,没有出声。
叶唐安抿了口药,确定温度合适了以后,舀起一勺放到苏佩昀的嘴边。她没有拒绝,凑上前一点,就着勺子将一勺药喝尽。叶唐安一边继续喂药,一边说道,“苏姑娘,你的瘟疫马上就会除尽的,只是你身子弱,可能今后好一阵子都要喝药。这药其实挺苦的,没想到你竟能全部喝下。”
苏佩昀弯了弯嘴角,笑道,“这对我来说仅仅是平淡无味。我喝了这么多年的药,早喝不出味道了。”
叶唐安点了点头,放下碗,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你母亲的病已经治住了,你不必担心,她也马上会好起来的。”
苏佩昀没有回应什么,手指绞着被角,目光飘向了远方,她说,“我父亲从前是个伙夫,后来不知为何大病一场,不久就去世了。他死后留下了一些家当,可母亲却把所有的家当都变卖了,为我买药,四处求医。可我这病吧,还没有哪个医生能治。本来这次,我只希望母亲可以活下去,没想到公子的医术如此高明,竟将这令人胆战心惊的瘟疫治住了。”
叶唐安轻轻叹了口气,行医治病才是他应做的事啊!而他却被身世所禁锢,注定一生活在人后,用极阴险诡诈之手段,只为他生而臣服之人的光明道路。他从没有为自己的国宗身份而感到遗憾与不甘,但他第一次觉得,当个行走江湖的赤脚医生,说不定才是他应有的一生。
现在他可以用自己的医术学识挽救许多人的生命,他觉得很值得,只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姓何名何,身份背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也必须永远都不能知道。
叶唐安迟迟没有说话,苏佩昀胸中发闷,抑制不住地掩袖轻咳。叶唐安回过神来,温柔地拍拍她的背,只是她这一咳,似乎牵动了身体内某股隐匿的痛患,她非但没有把气理顺,反而咳得更厉害了,最后竟然扶着叶唐安的手臂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