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应该是这一带最高的山了吧。山顶一片平地,浅绿色的草地中点缀蓝色的野花。山风呼呼地刮着,她的衣裳兜着风贴在她的皮肤上。她头顶是蓝得发光的天空,万里无云。悬崖边一棵百年铁杉,枝干虬劲如同展翅而飞的苍鹰。附生杜鹃在灰褐色老干上开出粉媚花朵。她的眼皮一直在跳,感觉到晕眩与疼痛,是心中的疼痛。她走至崖边,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山谷的风更为有力地击打着她的脸。她的头发散开在空中。百米的高度令她血流加快,激动不已。她大声尖叫,山谷中余音袅袅。
身后跟来的深巷在树下休息。她仰面躺倒在地,侧脸望着雅信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命运勾勒出的黑色轮廓。
为什么,我出生在雅信。而有人就生活在雅信之外。这种境况当真无法改变吗。她起身,走到星光漫洒的庭院,深夜露水的寒气令她浑身一颤。此刻无甚声音,偶尔传来惊惶的一两声狗吠。她将身心安放在天地之间,感到深重的宿命感。第一次,看见明珰。
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明珰。明珰漆黑的眸子融入黑夜,眼神却如同星星明亮。童桐说,明珰,你来看望我了。
明珰没有回答,沉默着背过身影,一点一点消失。童桐怔楞在原地,低声说,我会找到你的。
翌日大早,童桐被童有贵叫醒。吃过饭,童有贵收拾妥当,唤来童桐。
桐囡,我们出发了。这条路我带你走一遍,你记好了,往后就是你自己走了。
童桐点点头,小手抓着童有贵的衣角。太阳升起,雾气消散,鸟鸣啁啾。秋日的清晨清清凉凉,美不能言。今天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走山路一小时,童有贵领着童桐来到冬草子家。冬草子当明哲小学的校长已经有三十多年。他二十岁时,满怀对大山的幻想与热爱来明哲教书。物质的贫乏与恶劣的环境没有消磨他的热情,反而使他愈发珍惜这淳善简单的生活。孩子们活泼爽朗,远远见到他,挥手并大声叫着,老师,老师。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么一待就是三十年。他不想离开这里。而同样,现代的生活也早已将他抛弃,他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童有贵向冬草子说明来意,冬草子温和地笑,说,有贵,你能来送你的孩子上学我很欣慰。待会我去学校,刚好领着她去。
童有贵询问童桐,你自己可以吗。
童桐点头说,可以。
你和冬草子老师在一起。中午的时候回来家里吃饭。要记得回家的路。我要到田里去。你自己要小心。粟米父亲放在这里,一会不要忘了让冬草子老师拿进屋子里。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童桐不敢看童有贵的眼睛,童有贵担心的眼神灼亮而带有伤痛。童桐背过身去,一一应答。童有贵和冬草子告别,而后离去。
童桐。你叫童桐,是吗。
是的,老师。
好孩子,老师带你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