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试图用手里的拐杖去抽打秦仪。秦仪被迫只能站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上。

老伯和田生嫂则早已走上前去轻声劝慰老太太。

“你们劝我干什么？你们应该赶走她！让她快走！不要留她在这里让田生生气！她是个帮凶，帮凶！”老太太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完全不似刚才的病恹恹。

秦仪知道她必须赶快与老太太进行心灵对话，抓到她的弱点后再好言相劝。眼前这个老人分外顽固。

“婆婆。我知道您生气，您伤心，可伤心的人现在不止您一个，您难倒想因为您一个人的缘故而让一家人都心神不安吗？田生哥......”

秦仪未等说完，老太太的拐杖却已经飞到了，秦仪只好先行躲避再说。

“你没脸提田生，你没脸！你走，你走！告诉你，即使我不赶你走，土坝屯的每个人也都不会让你在这待下去的！啊----一群没良心的狼儿崽子，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啊！我可怜的田生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冬日里正午的阳光无声地照在这个破落院落里，秦仪就那样无声地站在远处看着这个哭得呼天抢地的母亲。她灰白色的头发，混浊无光的双眼，爬满了如沟壑般的皱褶的脸颊，这个可怜的母亲，就在十几天前，永远地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朝夕万变的世事啊，你是多么的残忍！

“随您打，随您骂，只要您不再那么伤心，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知道，我没脸给您讲别的什么，可是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补偿你们一点点，让我自己安心一点点。”秦仪走向前，一字一字的平静地诉说，

“每个人都是父母生父母养，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疼爱孩子的，也没有哪个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您生儿养儿不容易，看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您开心，您满足；看他有了后代子嗣、传承了香火，您骄傲。您曾经把他当作天、当作地，当成您一辈子的幸福、依靠！那您也应该明白，他也一样把您当作他的天、他的地！小时候让您抱、给您撒野，明知他做某些事会让您生气但他还是一样无畏无惧，只因为、他知道，他知道您顶多就是责备他几句，绝不会把他怎么样！他还会偷偷地为您做一些事，不愿意让您表达对他的赞美，只要您高兴时他比谁都高兴，而您烦恼时他则会像英雄一样为您扫除一切烦恼的根源；他会督促媳妇更孝顺您，他会拼命地干活以期待得到更好的收获，能让您生活得更好......”

“别说了......”此时，傅家三口俱是哭得喘息连连，老太太哽咽着怒斥秦仪，但到后来，几近是乞求：“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是我可怜的田生命苦，出生在这个家，出生在这个穷地方，他、他、他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秦仪扶起哭得瘫坐在地的田生嫂，泪眼婆娑而又真诚地讲：“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他从未在你们身边出现过一样，除了阿嫂和未出世的孩子。他生前那样努力地挣钱，如今你们若因为他的离去而自暴自弃，岂不是让他更伤心，要让他死不瞑目？他肯定是希望你们可以放下悲伤，重新认真生活的，婆婆......”

“没有他，我怎么活？我活不下去了，我活不下去。”老太太呜咽着，拼命地摇头。

“婆婆，婆婆......”田生嫂早已泣不成声，如今又见婆婆要死要活的，更是伤心欲绝。

“不，您一定要活着，您还有孙子，或者是孙女，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父亲，难道您还想让他再也见不到一个傅家的亲人了吗？”秦仪继续动之以情，动摇着老太太的决意。

“不，不，我活不下去了。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我的田生，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欢快地叫我‘娘，娘’，你叫我怎么不伤心？叫我怎么重新活？不，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

“他叫你，是他想让你帮他照看孩子。田生嫂一个人怎么可以又持家又照顾老伯和孩子？他一定是想求您帮帮他，帮帮田生嫂，好好地活下去，帮他完成他未尽的义务。”秦仪连哄带骗的总算让老太太安静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秦仪，仿佛是在思量秦仪所说的话，又似乎是在回忆田生叫她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