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靖兰像提线木偶，护士帮她穿戴好隔离衣，玻璃另一头，祁玉伟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周围挤着各种仪器。

“祁先生求生欲不强，拒绝搭桥手术，可如果不尽快处理，下一次心梗发作就没有希望了。”医生在她进门前低语几句。

祁靖兰脚步顿了顿，片刻后走进消毒液气味浓重的房间。

苍老的祁玉伟缓缓睁开眼，带着氧气面罩的嘴角浅浅上扬，护工凑过去暂时取下面罩。

“兰兰。”

祁靖兰红着眼走近。

“真好，我们兰兰越来越漂亮了。”祁玉伟神叨叨的呢喃，“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祁靖兰心里泛出复杂的情绪，“祁叔叔。”

祁玉伟苦笑一下，满脸老态，“还是不原谅我是么？可能我真不配做你的爸爸。”

祁靖兰垂下头，看着床边固定着静脉注射针头的手。

“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就是你妈妈，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误会了她的离开。”

“兰兰，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想丝语也不会原谅我。”

祁玉伟困难的张了张嘴，护工忙把氧气面罩挪过去。

几分钟后，他示意要继续，护工才再次拿走了氧气面罩。

“是爸爸毁了你的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手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祁靖兰把视线挪向自己右手掌心丑陋的伤疤，十多公分的长度，贯穿了腕部和整个掌心。

丑陋的肉牙，曾毁了她儿时的梦想。

“我也恨自己，恨没能保护好丝语，更恨自己的厚此薄彼。”

“兰兰，人都是自私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只能设法保住菁华。”

祁靖兰看着病床上惨白的脸，记忆里那个伟岸帅气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苍老。

“我也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可能是弥留之际，想忏悔吧。”祁玉伟喘息起来。

祁靖兰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他，他说，“叫爸爸。”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想起她坐在他怀里的时候，新奇刺激的视觉，她心里的那丝小雀跃。

想起那间和书房联通的小卧室，她总会在绘图桌上趴烦了以后，抱着画板跑到祁玉伟办公桌前的地上继续涂涂抹抹。

想起每次讨赏一样捧着自己的新作，满心期待的等着祁玉伟夸奖。

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用粗糙的掌心使劲儿揉搓她的脑袋，然后她会抱着自己的脑袋埋怨“晕。”

祁玉伟还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念叨着自己的悔意，祁靖兰却顺着那些回忆想拨开那层模糊的纱，想回忆起周围的每个人。

可最终，她失败了，大脑拒绝了她的期盼，只展示着单一的相处情节。

“兰兰，我知道你不会再想叫我爸爸了，我不怪你。”祁玉伟的声音越来越疲惫。

医生走进来，“家属先出去吧，极限了。”

祁靖兰没抬头，站起身缓缓往外挪。

“兰兰...”苍老音色哽咽着。

祁靖兰的步子停在门口，安静站了几分钟后，她忽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