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缟素的宁府,气氛迷离低沉。
今天是秦风荷下殓的日子,全府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某处角落,两个正在清扫的小丫鬟忍不住低叹,“夫人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唉,在府中,夫人待我们下人宽厚体贴,比那些妾室好了不知多少,我们再难遇到这样好的一个夫人了。”
“呜呜~五小姐也好可怜,那日受了大惊吓,又落水,直至今日还高烧不退,大夫说是凶多吉少,恐怕……恐怕也要随夫人去了……”
“呸呸呸!春芽,你说什么呢?五小姐是夫人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的!”
那日,绑匪的刀是劈向宁暄妍的,被秦风荷扑上去挡下,然后二人一起从小船上坠入水中。
叫做春芽的丫鬟一脸自责,她用手拍拍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真该死,老天爷佛祖菩萨保佑五小姐平安无事,我说的从来都算不得真,呸呸!”
“唉,好了春芽,我们不要多舌了,快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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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大小姐的流丹轩。
宁流丹素手执笔作画,笔笔勾勒出的正是一幅夏日菡萏图,栩栩如生,可见作画之人在画艺上的功底。
赵端燕坐在一旁的矮几上品尝一壶今年的新茶,几个贴身丫鬟伺候着,与外面悲戚沉沉的气氛相比,这里倒一派和乐融融。
外边突然响起丧礼的鼓乐,宁流丹作画的手一顿,赵端燕也一皱眉头。
放下画笔,宁流丹离开作画的案桌,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招来一个丫鬟帮她锤肩。
“娘,我都穿几天缟素了,今天还要去灵堂给那个女人下跪磕头,想到就一阵恶寒呢……”
言语之间尽显不敬,丝毫不在意旁人,不过旁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心腹之人,不会乱嚼舌根,无需担忧被外人听到。
“乖女儿,娘何尝不是呢?不过送佛送到西,娘好不容易才把她送进棺材,这最后一程,连亲生女儿都不能相送,娘怎么也得尽尽心意。”
宁流丹一撅小嘴,不满道,“真麻烦!”
赵端燕哄道,“乖女儿你先忍一忍,娘向你保证,不久之后你就是宁家嫡女了。”
宁流丹看着自己如葱般的纤纤玉指,指甲也修的非常完美,“娘,你给那死丫头灌的药究竟有没有用啊?都这么久了还不见成效。”
赵端燕说道,“如何不见成效?她不是一直高烧不退,卧床不起。”
“哼!我宁愿她那日就死了。”
娘雇来的人真的是杀手吗?一点都不守信用!
赵端燕放下茶杯,对宁流丹温柔的笑了,“这样的结果不也是很好?相信娘,到时候你一定会庆幸她还没有死,她不过是我儿嫁入皇室,凤仪天下的垫脚石罢了。”
那几个杀手还真是阴险下作之人,收了她的银子,事情只做一半,不过如今也没关系了,一切都如她所愿。
宁流丹毕竟是个闺阁小姐,听到这话羞红了脸,“娘~你说什么呢!什么凤仪天下的……”
秦风荷嫁入宁府,作为嫡妻管理上上下下的大小内务,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因为在秦府,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宅,即使她是府中唯一的小姐,这些事也不需要她操心,自有管家料理。
所以在宁府,赵端燕虽然说是二夫人,却帮了她很多,赵端燕是一个善良温和的女人,一直帮着她处理琐事,扶持她,也不至于让她忙不过来。
时间久了,她的嫁妆也交给赵端燕打理,而且从来不过问那些嫁妆经营的盈利亏损,赵端燕有要钱的地方,也可以随意使用,不必过问她,因为她不仅相信她,从心里也觉得有些愧对赵端燕。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也就只有她父亲了,一根筋只有她母亲一位夫人。她嫁入宁府前,宁常除了赵端燕,也有几位妾室,只是她嫁给宁常后,就占了赵端燕的嫡妻之位,虽然赵端燕通情达理,温婉大方,对这件事并无半点不满,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对不起赵端燕。
况且在府中赵端燕对她又那么尊敬亲仁,令秦风荷更加愧疚了,她恨不得加倍对赵端燕好。
如何会想到,她交给赵端燕的嫁妆会被她中饱私囊,还成为了害死她自己的利器,她所信任的,觉得亏欠的人,原来一直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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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呜~”
灵堂一片哭灵声,不过有的是真心,有的却是假意,就比如赵端燕母女,只是象征性的掉了几滴鳄鱼眼泪。
秦风荷被杀那日,狡猾的宁常没有遵守绑匪的勒令,报了官府,官兵埋伏在暗处,想着把绑匪一网打尽。
后来与绑匪的那一场厮杀中,一黑衣人本是将刀刺向宁暄妍,秦风荷扑上去挡了,一刀致命。
两人双双落水,而绑匪们眼见不敌,在老大的指挥下皆跳入水中,借水遁。
好不容易逃生的宁暄妍被救起后一直昏迷不醒,大夫换了几个,药也喝了不少,还是高烧不退,就连亲娘入棺下葬都不能来哭一程。
“老爷!不好了!老爷!秦府来人了!”一个下人慌张跑进灵堂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