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健喃喃地低声自语。

他伸出手，轻轻用手指帮楚小洁理一理蓬乱的头发。他吃惊地发现，楚小洁的长发下面，贴着发根，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碎的雪片一样的头屑。他的手只要轻轻一拢她的头发，头屑就簌簌地落下许多。

这一个引产，让楚小洁全身从头到脚脱落了一层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张新健再也忍不住伤痛，泪水噼里啪啦地落在衣襟上，落在床上，湿成一片。

楚小洁听到了抽咽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张新健在落泪。她说：

“别哭，我没事。我只是，没有等到你来……”

张新健就伏在枕边，和楚小洁头靠在一起，低声哭了好久。楚小洁在不说什么，闭着眼睛，安详地和他紧紧挨在一起。

好长时间，张新健慢慢起身，看着楚小洁说：

“小洁，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在想，你自从跟了我，受了多少苦啊。到这次，你又为了我九死一生。你究竟做了什么错事，犯了什么罪过，要受到如此的摧残和惩罚？难道你爱一个男人，宁愿为了他远走他乡、去当一个单亲妈妈、过一个平静的生活，这过分吗？这又伤害到谁呢？这又妨碍到谁呢？可为什么每一次，你痴心地付出，而受到惩罚的却总是你？”

楚小洁轻轻爱抚着张新健的手，说：

“别难过了。我什么也不怨。谁让我那么爱你呢。我愿意的。”

张新健又说：

“可是小洁，爱上我就一定要这样的悲惨吗？如果你不珍惜我，我也不留恋你，我们在每一次风波面前，都知难而退、转身绝情分开，或许就真的不会遭遇一次比一次更痛苦的结局。可是，那就是对的吗？而我们这样难舍难分就是错吗……谁能说出我们究竟哪儿错了？”

楚小洁依旧疼爱地看着挂着泪珠的张新健。她懂，这次张新健是太伤心了。

确实，这次痛苦的经历，让张新健想了很多，很深。直至影响了他一生。

张新健起身去给楚小洁做小米粥。张新健别的饭不会做，就会做小米粥，是在郑红生安安的时候学会的。他做小米粥有一套慢慢煮的方法，做出来的粥非常好吃。

楚小洁吃了半碗粥之后，说话有了点力气了。就和张新健说起了昨晚上生孩子时候的惊心动魄的经过。当她说到自己从十二点一直折腾到三点才生出来，张新健不禁惊叫了一声：

“哎呀！怪不得我三点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长了翅膀的孩子要从窗户飞进来找我！看来，是我们的孩子，要进来向我求救！可我，却把他打跑了！唉……可怜的孩子。”

张新健边说，眼泪又掉下来。

楚小洁问清楚张新健做梦见到的什么情景，张新健就原原本本和她又述说了一遍。楚小洁也大惊说到：

“肯定是咱们的孩子去找爸爸了，因为医生说，这次给胎儿扎针扎偏了，本来应该是扎在胎儿头部，可这次扎在背上了。所以你梦见孩子背上有箭……”

张新健和楚小洁全都痛心难过。张新健和楚小洁商量了一下，决定应该祭奠一下孩子。等楚小洁吃完躺下休息的时候，张新健一个人上街，买了几捆纸钱，还有几盒檀香。

傍晚，张新健趁着黑暗，在街道的十字路口，为他和楚小洁的孩子把檀香和纸钱烧化了。张新健一边祷告，一边看着火苗，一边掉着泪珠：

“孩子，昨晚爸爸不应该把你打跑。如果知道是你，我最起码，也会让你到我怀里来睡一会儿，也会帮你治治箭伤。爸爸妈妈现在不能要你。等，等我们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我们再接你回来！”

......第十八章《拜别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