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香喷喷的鱼，李湛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阿瑶，现在这么黑，你怎么好像一点都没受到影响。”慕容紫瑶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因为我根本就没看。”她对上李湛惊奇的目光，细心地解释了起来。“眼睛太好的人容易被眼睛欺骗。就像我们白天捉鱼的时候，明明看到它游了过来，一叉子下去却什么都没有。其实我们身体的其他感官未必就比眼睛差。你知道吗？静静的水流声和鱼游过时水的波动声是有细微的区别的。鱼身上带着的水草和这片水域下面的水草味道是不同的。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倾听，用鼻子去闻。你会发现，每条鱼都像在你眼皮子底下游过一样，你要捉它们当然就轻而易举了。”

慕容紫瑶高谈阔论着自己的捕鱼论。李湛的思绪却飞得久远了起来。是啊，曾经的父皇英明神武，处理国事时从不偏听偏信。他总是会用百姓的利益作为第一考量，任用官员以贤为主，而不是看他们的家世。而且父皇对付贪官污吏绝不手软，震慑住了不少宵小之徒。这样的父皇可以说是眼神明亮，耳朵打开，鼻子善闻。

可是凰国成为了九州第一强国以后，父皇看多了太平盛世下的花好月圆。整个人慢慢地就变了。他再也见不得忠臣直言犯谏，把敢上书指出他执政失误的大臣都贬到了偏远之地。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小人却升官得赏。父皇眼看国库丰足，竟几次出外巡游，次次都耗费数百万钱。明明黄河决堤，灾民需要银米来重建家园。父皇却宁可将赈灾的款项先拿来重修御花园。不知有多少灾民因冻饿而死。修建御花园的一众大小官员趁机中饱私囊，修御花园的劳工被驱使致死的不知有多少。

现在，他又为了几句谣言，几分疑心便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弄得举国上下动荡不安。父皇啊父皇，你可知道，儿臣对您好失望，可儿臣更痛心自己现在只能寄情于山水，不敢有任何动作。大哥的事让父皇心生警惕。他怎么可能凭我三言两语，就真的相信我打算放弃争夺皇位。阿瑶，你这个傻丫头。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其实你不知道从我们出了明阳城以后，身边买花的姑娘，卖包子的小贩，甚至是那船家和刚刚那个卖馄饨的小吃摊主，都是绣衣使者。如果我稍稍露出对父皇的怨怼之心，五哥的下场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看着身旁笑得直打跌的慕容紫瑶，仿佛天地间的欢愉都集于她一身。李湛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些事情困扰我一人就好。你的眼睛只需要永远看到开心无忧的事；你的耳朵只需要永远听到欢快的歌声；你的鼻子只需要永远闻到世上的馥郁花香。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这样想着，心里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李湛遂言语轻松地对慕容紫瑶说：“阿瑶，反正我们也到西湖了，不如去趟灵隐寺为父皇母妃祈福吧。”神佛啊，我忠诚地祈祷，希望你们可以保佑我的父皇早日清醒，不要再被周围的小人蒙蔽，作出无法挽回的事。希望母妃可以健健康康，就算她一生都不会原谅我。希望凰国可以早日走出困境，百姓免遭酷厄，更希望我可以和阿瑶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这样想着，李湛等不及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鱼，向着月亮祈祷了起来。慕容紫瑶跪在了他身边，心里期盼的竟然和李湛差不了多少。一双俪影披上了若隐若现的月光，缠绵交缠，如同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