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六月天,窗外院子里草木皆已到了绿意最浓的时候,庭前的绿植也不服输一般,一个比一个长得旺盛翠绿。
正值初夏,骄阳似火,人倒是无端添了一丝倦意。
一到这天我便有些懒倦,若是不用出这温阳宫的门便不愿梳妆打扮,只穿着如寻常女子的衣裳看看书赏赏花。
窗外有几个打理花卉的丫鬟在忙着,其中一个偷偷折了一条绿枝,害怕得东张西望。环顾后发现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便将那绿枝插入了发髻,随后拍了拍身旁看起来与她关系不错的丫鬟让她看自己。
那丫鬟看到同伴的作为害怕得一惊,随后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那丫鬟接着也偷偷摘下一朵花儿别在自己发髻上。
两个人看起来十分高兴。
我看着她们的所作所为不由觉得好笑。
从前在乡野中,每到这样的时节我便会每日兴致勃勃地同伙伴们上山采果子,下河抓鱼蟹。若是垂涎那荷塘中的莲子,阿爹阿娘便会同我划一船小桨,到湖中心戏水赏荷采莲子,每一日都过得充实愉悦。
归家途中有许多好看的花儿,阿爹每每看到便会摘下将它们别在阿娘发间。阿娘会害羞说阿鹤在看呢,阿爹便会也在我的发间别上一朵精致的花儿。
可自从回到了这宫中,便再也没有人会将那些美丽至极的花儿别在我的发间。
这夏季的每一日,过得都是兴致索然。
脚下的冰坨透来丝丝凉意,面前盆栽里的栀子花开的正盛。我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轻轻抚上栀子花的花瓣,淡淡如梅清香传来,思绪不自觉飘回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原是阿楚。
“公主,那辛大小姐醒了。”
我本以为那女子受人迫害,醒来必定是为所受迫害而痛哭抑或是愤怒,可谁知我进门看见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桌旁,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着,应是刚醒不久。她看来是饿了,却也仍不急不慢地喝着粥,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即使我推开门进来,吩咐下人出去,她也置若罔闻,只顾着往嘴里送粥。
若不是我知道她的遭遇,我便会认为她是贵族大家中养尊处优被悉心调教出来的小姐。她不论遇到了什么,都可以镇定自若,沉稳平静,在这样的性格下,还能拥有一颗不屈的心,着实是个让人佩服的女子。
我走近她,脑海里尽是当日秦家主生辰宴上那些人对她的诋毁和谩骂,不由再次觉着痛心。
倒不是有大慈大悲如菩萨般的心,而是我也不知为什么,见过那么多人间疾苦后,在见到她的不幸时,有揪心之痛。
我便觉得这应是上辈子的缘分。
“辛如朝。”
听到我的叫唤,她这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
我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日我见过她各种样子,却不曾看清过她的容貌。如今一看,虽她只穿着里衣,披散着头发,尚未梳妆打扮,却也见得那双眸子透亮清澈,犹如反映着漫天星辰的湖水,令人不自觉要沦陷进去,不由惊叹。
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