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了片刻,“狼王殿下倒未说什么,领着那刚睡醒的,尚且有些懵懂的、着了一身湖绿色的漂亮仙子,走的十分着急的模样。”
结云脸色白了一刹。
“仙子有什么要紧事吗?”那才来不久的小仙侍脸色白净,好奇又懵懂的多问了一句,却被结云身旁的那位白衣仙侍瞪了一眼,便战战兢兢的噤了声。
结云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未停。身后众人连忙追了上去。
……
雪域并没有什么要紧事。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此次去天界原先是要待上数日,族中各位长老有几位与狼族十分交好的仙上托付尧昇去拜访,也算作除了结云仙子的宴辰之外,还有些事情要办。
可于天界只留了一夜,尧昇便匆匆带了她回来。
汀儿不大喜欢那样的推杯换盏,早早的溜了出去,还与旧日老友重逢,叙旧叙的十分欢畅,于是并没有看到昨日宴席上的那一幕,于是对匆匆回来的尧昇,还有几分疑惑。
“你莫不是得了什么隐疾?”汀儿看着对面轻阖着双眼,默然不语,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始终抱着手臂小栖的尧昇,终于忍不住的有些担忧的问道。
银鳞蛇脊背上被尧昇设了结界,速度迅疾,却没有呼啸的风声,有的只是静谧均匀的呼吸声,和往下看去一望无际的茂密山林。
尧昇闻言,掀开眉眼,凉凉的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复而又闭上。
汀儿被那仿佛雪域冰原一般寒冷的眼神冻得瑟缩了一下,反而觉得有几分有趣,这个模样的尧昇他还从未见过,不知为何,有些像小孩子闹脾气一般,有几分倔强,又有几分可爱。
这不大不小的结界中又寂静了良久,只有两人沉稳均匀的呼吸声。
尧昇眉眼逐渐深深敛起,仿佛熟睡,汀儿打量了他片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想在他手臂上轻戳一下,探看一番。
可还未触及到他滚了银边的袍子,伸出去的手腕便被他翻覆而下的一只手稳稳握住,骨节分明匀称,皮肤细腻白皙,是难得的好看的男人的手。
汀儿愣愣地看着被握住的手,片刻没有反应,尧昇便也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俯身过来,鼻翼几乎要触碰到她逐渐泛红的耳垂。
他能嗅到她身上的弥漫的寒梅暗香,若有若无在鼻尖浮沉,令人沉醉。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
只要再俯身下去不过细微,便能触到她细腻白净的肌肤。尧昇甚至能感受她温热的气息与温度。
汀儿回过神来,慌忙将被尧昇擒住的手腕挣脱开来,匆匆坐正了身子,还连忙将衣襟下摆的褶子抚平。
尧昇眸光闪烁,擒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她坐立不安的模样,有些失笑,却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心情霎时好了许多。
“怎么?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想起昨日芙蓉花丛中与其他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微睐着眸子,稍微一颔首,露出线条分明轮廓硬朗的下颌,和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
汀儿气结。看了他片刻,愣是一句话都没有憋出来。她性子温淡,虽然机灵聪明又乖巧,却不晓得如何与人争辩。
尧昇看着她又委屈又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意外地探过身来,在她毛茸茸的发顶揉了一把,的确是很柔弱舒服的手感。
汀儿彻底愣住,那有些怨怼委屈的表情在脸上缓慢凝固,尧昇甚至能感受到她愈发僵硬的身体。
银鳞蛇果真是头安稳又不颠簸的好坐骑,穿云过雾,眼前只要飞速而过的缭绕雾气,云层中穿行的飞鸟,脚下仙山上层叠的青翠密林,一切都是最为适宜的模样。
而她看着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当双唇碰触在一起,在柔软的触感与口中带了寒梅香气的清甜滋味充斥脑海时,尧昇才恍然察觉,凡界那些他历来嗤之以鼻的折子里说的“心动”与“情不自禁”,莫过于此刻这般。
凡人的七情六欲,诚不欺我矣。
汀儿始终懵懂着,云里雾里,一片空白,分不清方向,几乎连此时何时,此地何地都要忘的干净了。
直到尧昇直起身来,一只手犹自托着她后脑勺一遍又一遍眷念的摩拭时,她方才有所察觉,愣愣的抚上那被尧昇吮吸的有些通红的嘴唇。
“你……”汀儿似在梦中,一个“你”字还未出口,一双清灵的眼睛就率先蒙上了雾气。
尧昇唐突了她,以为她是委屈,看着那晶亮的、在眼里打着转的泪花,心疼的一把揽住了她,将汀儿圆圆的小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胸膛。
“汀儿,我心仪你。”他说。
枯月觉得尧昇与汀儿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不过他虽然有所察觉,却还是不大明白。
尤其是汀儿姑娘昨日被王上牵着手搀扶着从银鳞蛇脊上下来,那面色酡红的直逼天边的令人沉醉的晚霞,就连两人偶尔间的相互对视,也皆是含了一汪盈盈的秋水,碧波荡漾。
“王上莫非是身体不适?”那么匆匆回来,雪域的要紧事去时亦安排妥帖了,莫不是身上突然生了什么隐疾,枯月一时担忧起来。
“没有。”尧昇看他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低而清晰,眼神却难得的柔和。
枯月被他那眼看的一个激灵,比往日被王上冷漠瞪住时还要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