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说不甚害她从树上摔了下来,便请她喝茶以作补偿,湫时正好也闲来无事,便欣然应允了。
涤仙湖上偌大的湖心亭,亭檐上悬挂着薄如蝉翼的轻丝,将涤仙湖上的浩渺烟波和午后日光的暑气皆隔绝在了外头。
湫时饶有兴致的抚弄了一番青铜树上挂着的八角铃铛,才心满意足的在祁墨对面的软几上安安稳稳坐定。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蓦然蹙起了眉头,拄着腮帮子朝对面的祁墨凑近了一些。
“上神可知道华清境?”湫时问,不过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后悔,祁墨活的年岁大抵比她这三千年来走过的路还多,自然是晓得华清境的。
况且在鹰翼山时,还是祁墨将她与尧昇从华清境里放了出来。
果不其然,祁墨如同行云流水的动作未顿,抬头看她一眼,然后轻轻点头。
“知道。”他声音轻而低沉,淳厚的像一杯陈年佳酿,实在让湫时心头一动,“怎么,你问华清境有何事?”
湫时组织了片刻。
“那上神可知,华清境里的幻觉都是人的心魔?”湫时又问,她十分好奇的模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水又亮,盛了一泓清泉一般。
祁墨又点头。“不错。”
“那华清境可会平白捏造出一个心魔,毕竟是上古的法器,有了灵性也不好说。”湫时眯了眼睛,笑得狡黠。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在华清境里看到的那一幕,可心里终究是有了些疑惑,需要求证一番。
这回祁墨摇了摇头,他刚好斟满了一杯茶,将晶莹剔透的墨玉茶壶放下,顺势将那杯还冒着淡淡水气泛着清香的寒针递给她。
“不会,”祁墨否认,“华清境里的幻觉,皆是根据人的心魔,若那心魔你觉得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大抵便是你藏的太过深了些。”
湫时有些愣神,大抵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对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
祁墨见她没接,便探过身来,将那色泽莹润的茶杯放在了她面前。
“怎么,你在华清境里看到了什么?”祁墨唇畔带笑,饶有兴致的问他,眼底的光却有些晦暗。
湫时蹙眉,“我梦到一座山,一座寺庙,还有一处村落……”她喃喃道,眼前皆是近月山茂密的绿荫,蜿蜒而下的清澈小溪,永远笼罩在朦胧烟雨中的近月寺。
还有玉兰树下的光头和尚,小溪边弄水的七殷,近月村里不食人间烟火的鹿川……
那是华清境予她的幻觉,是她最深处的心魔。
祁墨思衬了片刻,“太笼统了,你再说的详细些……”比如说何处的山,如何模样的寺庙,和叫什么名字的村落。
却见湫时的眉越蹙越深,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喃喃道:“我在涪陵待了三千年,从未去过那样的地方,见过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心魔呢?”
祁墨眼底的晦暗愈发深沉。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湫时,安抚道:“你慢慢说……”
湫时迟疑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