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吗？”

待虚云转过身去，带着他们往湫时熟悉的，通往竹屋的小径上走时，湫时看着那和尚的背影，凑近了小声问尧昇。

“若我们找不到办法出去，便会被困死在这华清境。”她眯着眼补充，眼里都是狡黠。

尧昇步伐不停，低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四处千变万化的景致，宽慰道:“顶多被困些时日。”只要不遇见什么意外，他眯着眼睛。

湫时吐了吐舌头。

“我们现在，没有法术，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路边上随便一个小妖怪，就能将我们打到嗝屁儿。”湫时想了想，有意想看看狼王有些失措的模样。

尧昇轻飘飘的将她从上往下睨了一眼，哀其不争地摇了摇头，“亏你还是涪陵宫主休岸的弟子……”

湫时被噎了一下。

“到了。”虚云止住了步伐，回身看他们。眼前是与梦境无二的场景，幽静飒爽的竹屋，挺拔青翠的竹在微风的浮动下簌簌作响。

那白发青年一身挺阔的天青色素面长袍，抬手去够一叶青翠饱满的竹叶，露出截骨节分明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落在那竹叶上。

那头顺洁的白发在旖旎的日光下，竟泛出璀璨的灿烂金色，他缓缓回眸，看着虚云淡然一笑。

“虚云，你来啦？”

惊为天人。

湫时微不可见的往尧昇背后挪了一步，将大半个面孔隐在他身后。

“这是那和尚的师父，似乎与我梦里那娘亲有什么关系。”她用只有尧昇听得到的声音轻道。

尧昇点头，正色道:“这大概便是你的心魔所在。”

湫时不置可否。

“师父，我带了个人来见你。”虚云默了片刻，还是抬头直视那人沉静如水的眼睛。

“谁？”鹿川饶有兴趣的朝虚云背后看过来，刚好看到从尧昇背后探出一个头的湫时。

他手里才摘下的轻飘飘的竹叶落在地上，眼里有片刻的不可置信闪过，然后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和七殷长得这么像，虚云，你要做什么？”他的目光从湫时身上收回，重新带了疑惑的看向虚云。

虚云蹙眉，静静看了他片刻。

“姑娘，出来吧。”他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

湫时站出身来。

“师父，这位姑娘，自称是七殷姑姑的亲生女儿。”虚云沉声道。

“……”鹿川愣愣的盯着湫时看了许久，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你可有什么信物，证明你是七殷的女儿？”那银发青年和蔼的问她。

湫时摇头，自然是没有。

鹿川眸色骤敛，于是他们便从近月村被赶了出来。

……

虚云将他们送出了村，凉悠悠的打量了二人两眼，看湫时时目光尤其深沉奇怪，将湫时看得寒毛直竖，才踱步自小径下山，只留下了一个颀长萧瑟的背影。

“好自为之，二位施主。”他离开时还还端着手交代，很是沉静悲悯的模样。

湫时看着和尚走远了，索性随意揪了根草枝含在嘴里，就势倚着背后的还沾着雨露气息的树木坐了下来。

方才山间的林雨已经停了，整个山头都笼罩在清新的烟雨味里。

“现在怎么办？”湫时有些乏了，半阖着眼睛问尧昇。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梦里还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尧昇俯身。

湫时抱着膝盖，将梦境前前后后回忆了一遍。然后突然站起身来，眼里亮光大盛。

“我想起来了，梦里我去寺庙里偷一本古籍，名唤《近月山录》，跟那和尚过招还受了伤……”湫时斟酌一番，“就算被打都还是要去偷，那应该还是顶重要的物件吧？”

“古籍安在何处？”尧昇问。

“大雄宝殿！”湫时蹙眉，“我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何时才能从这华清境里出去啊？

“总得要试试！”尧昇语重心长，顺便将她唇角衔着的草叶扯下。

他于华清境，不过也只听说一些边角，更何况这是与他毫无关联的，湫时的梦境，说来的确棘手了一些，却不能让湫时知道，否则反而添乱。

他拨开面前茂盛的草丛，往小径上走。

湫时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道阿君被救出来了没有？”湫时低着头，有些失落，在华清境里已经被困了半日，不过听说这些很是稀奇古怪的结界里，时间与外界是有些出入的。

有时在结界里过完了一生，在外面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罢。

尧昇反而不是很担心，他低着头看着脚下雨后湿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