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看张氏这事儿还是有蹊跷,她到底吃了多少荔枝你知道吗?
玛瑙用食指点着下巴道:“袁大婶子说,张夫人有了身孕人也越发小性儿,夏日里一天总要用一盘子的,直吃到荔枝下市呢,张氏带来的人还见天的给她搜罗甜食。”
孟曦不由摇头,这个张氏真是作死,怀着孩子吃那么多甜食,还不运动,孩子能不胖么?
“依我看,这个孙氏可比张氏聪明多了。”
琉璃问道:“姑娘是怀疑是孙氏动的手?”
“我不确定,你看荔枝的事不就是孙氏挑起来的么,她一定是看出了张氏争强好胜,故意激她,果然张氏没负她所望,成功的把自己吃的九死一生。”
“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昨夜张氏确是生死关头,那就是孙氏请的我,她为什么请我回来?张氏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把头一缩,谁也怪不得她。若真按府里人说的她是个草包,又怎么会想到去请我来?应该凭她性子行事啊?可她偏偏没有,她该聪明时聪明,该笨的时候笨的正正好,她笨的就算张氏难产,王府里也没有人疑到她头上。这招用的好啊,张氏即便是死了也有我顶着呢,她躲在我后面,安安生生的坐收渔人之利。”
“可如果王爷没出京呢,张氏生产,姑娘肯定不会回来的啊?”
“王爷在就更少了,她更能置身事外了,请我回府不过是顺这搭一把的事,能拖我下水固然是好,不能也没什么关系。”
玛瑙恨恨道:“想不到这也是个黑了心肠的,不过她到底瞒不过姑娘的眼睛。”
孟曦摇头道:“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真要掺合进来,我也未必斗的过,这王府里到处是是非,早些离了这里才得安生。”
玛瑙也道:“是呢,姑娘平日里连个喷嚏都没有的,才来一晚上就起了高热了,我看这个王府就是不利姑娘。”
琉璃恨不能捂了玛瑙的嘴,轻声道:“你便是心里这样想,嘴上也该有个把门的,这里可不是灵香阁。”
玛瑙吐了吐舌头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景王长子平安出世,官家和贵妃娘娘大喜,洗三礼办的格外隆重,景王不在京城,王妃病了,张侧妃正在坐褥,只得由奶娘抱着洗三。
两名收生姥姥以槐树嫩枝和艾叶放在一起熬汤后,倾倒入一个预先备好的红漆木盆中,待调好水温后,便将小皇孙放入盆中,然后极其轻柔地为小皇孙洗身。白老夫人搅盆,众人依次添盆,赵景行外婆严老夫人给的是金宝一份、银宝一份。夏谦母亲给的是一只如意金锁,其余各家的夫人给的大多都是如意、金银课子一类。
热是热闹的,各人也都说着吉利话,回了家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个小公子来的可有点不是时候,生母难产,连嫡母也病了,景王又不在京城,好好个洗儿礼,正经的双亲却一个都没露面。
孟曦这回却是真病了,两三日间高烧时退时起,嘴角都烧出水泡来,面色发青嘴唇青白,人更是瘦了一圈,把琉璃几个急的团团转。
孟曦觉得身子一下如火烧般难受,一下又如数九寒天掉进了冰水里,寒意侵肌裂骨,她烧的迷糊,却反反复复的做一个梦,梦里辨不清方向,她悬在半空中,脚下似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几个侍女围在床边哭喊着什么,却听不清楚,她们很焦急很悲伤,孟曦想要落下去听清她们到底说什么,可任凭她怎样挣扎却根本没办法下落。
画面一转,眼前的闺房不见了,四周黑漆漆的,突然见前面有个光点,孟曦下意识的往光点那里飘去,等离进了一看,却见这光点原来是一个身穿白袍的老和尚,老和尚已经很老很老了,白花花的眉毛垂到了嘴角,紧闭了双目一动也不动,孟曦以为她死了,想要将手放在他的鼻下探一探他的鼻息,就在孟曦要碰到老和尚时,老和尚忽的睁开眼睛,孟曦骇了一跳,愣怔的说不出话来。
老和尚的眼仁漆黑,黑洞洞的像两眼深渊,几乎要摄了孟曦的魂去。
忽然那和尚开口道:“施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又何必纠结呢?”
那声音苍老的仿佛经过亿万年才开口般,孟曦想要开口问他,这里是哪里,她有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无论如何却开不了口。
却听那老和尚看着孟曦自顾自开口道:“你要醒?那好啊,我给你个醒的理由。只是施主,凡所有相,皆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