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果然洪州的各个茶楼酒肆里，人们都在议论昨天发生的事。
“要我说京城里的水深着呢，谁知道王妃得罪了哪路神仙，要遭此无妄之灾。”
众人点头，一个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昨儿我也在洪州书院门口，你们是没听见，那个小矮子怎么说的，什么纵奴行凶？这事儿可是王妃的人查出来的，没用私刑直接就送去了衙门，咱们洪州百姓都亲眼看见的，哪有人这么傻的，自己揭自己老底？”
“就是啊！”
马嫂子平日里在家做些绣品售卖，又在兼腌渍了些果脯蜜饯往分茶铺子送，以添补家计，今日生意好，蜜饯早早卖完了，正要出茶铺子，正听着这茬。
一向讷言的马嫂子突然停下来望着众人说道：“什么国家大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不清楚，可王妃绝不是京城里传的那样？”
有个素来爱抬杠的男子对着马嫂子反驳道：“你又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她是事情败露了，想做点好事挽回些名声，贵人么，不在乎那两个钱，你别让人家小恩小惠收买了。”
“老爷，这人说的有点道理哈，京城里的贵人，一惯来就会做表面功夫”
“对个屁！你眉毛底下的两个窟窿眼就是用来喘气的？你没看书院门口定的院规？是一两日就能制定出来的？表面功夫，哪家的表面功夫能做这么细？”
那边，马嫂子正气的说不出话来，抬杠的那个男人见占了上风，正脸色得意的要再多说几句，突然马嫂子猛的啐了他一口，“呸！你个腌臜玩意儿也敢诋毁王妃，我不说别的，我就问问在坐的各位，家里有孩子的都报上名没有？家里孩子的身量尺寸都报上没有？”
有人连忙大声道：“报上了，说了二月初八开学，但衣服要到三月发，孩子多怕来不及做。夏装到五月底发，等孩子们入了学还要再量一次身量，小孩子长的快怕做早了穿的时候不合身
，反正书院里的人是这么和我说的”。
“对，也是和我这么说的”
“是”
“是”
得了众人的回应，马嫂子似乎是得到了鼓舞，指着那个男人道：“你家里有孩子吗？你的孩子最迟到三月就能穿上书院发的衣服，一年做四身还要分两次量身量，为什么你不知道？还不是为了孩子们能穿的合身舒服，为什么各做两身，那是为了孩子们有个换洗的，富贵人家是不在乎钱，可除了父母谁还能管孩子是不是吃的饱穿的暖？贪财？贪财的人舍得做这么多衣服花这么多钱？人要讲良心！说王妃贪财是坏人，那王妃要是坏人，我看天下就没好人了。”
“好！”
“说的对！”
那男人叫马嫂子训的头都抬不起来，涨红了脸，有心想辩几句，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马嫂子也不看他，挎着篮子往门外走，末了冲着那男人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说话要拍着自己的良心，别红口白牙瞎糟改人。”
“有意思，一群男人还没个女人明白事，那妮子说的没错，这洪州文风是不咋的。大壮咱们走，去洪州书院。”
大壮一脸的不情愿道：“老爷，还去啊？昨天去就给我的新鞋挤掉一只，今天再去可别又挤掉了。”
“废什么话，挤掉正好，凑一双了，快走。”
大壮只好起身嘟嘟囔囔道：“昨天挤掉的左边这只，今天要是再挤掉左边这只，就单两双了怎么凑一双？”
“你嘟囔什么
？昨天人多是开院，今天能有什么人？那是个书院又不是菜市口。”
大壮一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也不纠结了，连忙去赶了马车接上老人往洪州书院去。
常宽正在书院检查各处，快开学了，这一回来报名的孩子居然有一千人，好在先前的胡知府是个爱享受的，房舍盖的多，地又阔朗，自己又请人后盖了七八间大校舍，总算勉强能把学生们安置好，后面还有一堆的事儿，姑娘还想盖几排宿舍给路远不便回家的住，还得请夫子……”越想越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常大爷，书院外有人指名要找您。”
一个小厮快步走进来道。
常宽边往外走边问，“什么人，你可认识。”
小厮摇头道：“不认识。”
常宽走到书院门口，就见个高壮汉子对自己喊道：“你是常宽吗？”
“正是，敢问阁下……”
“我们老爷要见你。”
“不知你家老爷是？”
高壮汉子也不理他，转脸冲车里小声说了句：“老爷，正主来了。”
一个身穿赭石色直綴的老人走下车，看了常宽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就进了书院，常宽摸不清楚他的来历，也不妄动只是跟在老人后面，老人脚步很快，常宽一着壮年人牟足了劲才将将跟的上他。
老人猛的停下，拿手一指问道：“那一片是什么？”
常宽差点没撞上，见老人提问便顺着他手指点的方向看过去。
“是操场，书院里的孩子都要上体育课
。”
“体育课？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王妃的说法，孩子们不能光读书，身体也要跟的上，旁人她不管，反正洪州书院出来的孩子，一定不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所以王妃设置了许多体育项目来增强学生体魄。”
老人显然来了兴致，快步走到操场边，转着圈看着各样稀奇古怪的体育设施，“这个是蹴鞠？怎么没有风流眼？”
“在操场两边各设了球门，蹴鞠时，分两队对抗，将球踢入对方球门次数多者取胜……”
两人一个指着问，一个耐着性子答，把操场这些东西都看了个遍，常宽一是摸不准老人的身份，二是他家姑娘现在，正是着紧的时候，一点点不好的名声都不能再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