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祐满身是血,身上白色的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样了。他双眼赤红,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已经开始迷离恍惚了。
三师兄又看到了那日身穿喜服的大师兄,不过相比上次的心如死灰,这次的他好像明确地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战斗。
程灵语用剑指着景祐,咬着牙说:“你说你喜欢我,我就饶你一命!”
景祐无视自己胸前的长剑,身体有些摇晃,眼神没有聚焦的点,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景祐的耳边好像传来了歌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恍惚地看到了身穿嫁衣的赵淳熙向自己走过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他低声地说,语调像是在唱歌,神情朦胧。
景祐看着山下的那条羊肠小路,是自己的错觉吗?他好像看到赵淳熙再向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程灵语浑身颤抖,手掌似乎都要握不住长剑。
面前的这个人,万分狼狈,但依旧不会屈服,依旧不会向自己低头。
能让他低头的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放下所有骄傲的也就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如同草芥一般。
程灵语闭上了眼睛,长剑往前一刺。
宫阙极快地冲过来,击在程灵语的剑上,让她的剑往旁边一歪,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景祐。
三师兄一眼就认出了宫阙,再抬头,就看到走过来的赵淳熙。
和以前的小师妹一模一样,或许就是一个人。
看着赵淳熙过来,程灵语吹了一声哨子,一直呆立在一边的喻瑞阳终于出手,向赵淳熙冲过去。
赵淳熙闪开,一直在她身后的师父出手,一把擒住了喻瑞阳。
趁着这一会,赵淳熙落在景祐身边。景祐早已经支撑不住了,躺在地上,睁着眼睛贪婪地看着赵淳熙。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狼狈啊?”赵淳熙说着就掉下泪来。
景祐伸手抓住赵淳熙,想和她说的话太多了,最终只是化成了一句话:“我不喜欢喝奶茶。”
语气里罕见地带了一点任性的意味。
赵淳熙又哭又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从脖子里面把朱雀血拿了出来。
程灵语看到之后也不阻拦,冷冷地看着赵淳熙。朱雀血可以救他,可是同时,景祐就会直接飞升,加上他现在身体虚弱,恐怕连反抗都做不到。
走了一个也好,程灵语看着景祐,还是于心不忍。反正他走了,天凌门也就没有了主心骨,也没有可以反抗的人,就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朱雀血少了一些,但它浮在半空中还是散发出惊人的力量。
“不要给我……”景祐突然挣扎起来。
朱雀血滴下来,落在景祐的眼角,渐渐地渗下去。
红光覆盖了景祐的全身,这红光没有那种妖邪的感觉,反倒有一种庄严的感觉。
“我不要走,”景祐抓住赵淳熙的手,越抓越紧,那条路太长了,他不要一个人走下去。
天空上面仿佛被撕开,漏下一束光芒,照在景祐身上。又把赵淳熙弹开,赵淳熙想上前,最后还是停下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我不要走,我找了你一千年!”景祐挣扎地起来,像逃离光柱。
景祐的灵力现在就宛如沸腾的滚水,他身体作为一个容器已经无法容纳这些力量。
本来在几百年前,他就可以离开凡间,但他硬生生地拖到现在。
景祐能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那光柱在把他带里这片土地。他眼角的血液早就干透了,但他却觉得那里滚烫的难受。
像是一滴泪落在上面。
赵淳熙看着他渐渐消失,像是结束了一场千年的孽缘,心里多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所有的人都回归正轨,该飞升的飞升,该修炼的修炼,这所有的一切就由我自己了断。
景祐终于消失不见,赵淳熙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女人。程灵语受伤不轻,但是面对赵淳熙,她并没有害怕的意味。
“程师姐,到此结束吧。”
.
景祐眼睛再一次看清东西,映入眼里的景象就是那条看不见头的天梯,一点一点地向无名的地方延伸。
“你终于来了。”北音一看是景祐,就冒出来。
景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轻车熟路地想往外面走。当他迈出第一步就再也动不了,那光柱从天梯上照下来,不依不饶地笼罩在他身上。
“我不能走。”景祐抓住北音的手,“你能不能帮我留在这里。”
景祐的声音带上了一点颤抖,他身体越来越轻,却把北音当成了最后一条救命稻草,狠狠地抓住她。
北音看着他眼角的血红,拂开他的手。然后回身一拜,高声道:“恭送道友,愿道友前程似锦。”
景祐消失的最后一刻,北音才抬头看他一眼,她的面前又冷清了下来,过了很久她才放下了自己的手。
原来还真的有傻子不愿意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