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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晨曦中学

从聊天中,我也了解到他的一些事情。

他今年初中毕业,开学就要去上高中了。他的成绩很不错,开学后要去上海的一所私立寄宿学校上高中。

他很喜欢看书,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所涉猎。

我特别认真地听着他讲述着他在学校里发生的各种小故事。这个像林间精灵一般的少年,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更加立体丰满起来,不再仅仅是那个在槐树下看书的少年。

随着聊天次数的增多,凌志对于我的身世也有了多多少少的好奇。

我和他讲过我和姐姐的故事,我和姑妈姑父以及小妹的故事,但是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其他的家人。他试探性地问我父母是否健在。我坦然地告诉他我不但父母健在,而且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和弟弟。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我索性一股脑地把我小时候被扔给姑父姑妈的整个经过讲给了他听。

虽然我的语气很轻松,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但是他的神情却越来越凝重。讲完我的故事,我担心他会联想起他自己被抛弃的事情,还专门安慰他说“他们不要我了更好,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凌志沉默了许久,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放出亮晶晶的光芒:“其实,我和你一样,一生下来就是个被人嫌弃的孩子。”

“为什么?”我轻声问。

“我爸和我妈并不相爱,他们最初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妈当时怀上了我。四岁时,他们各自找到了真爱,就火速离婚又再婚了。”

“那也没什么,”我试着劝慰他,“我爸妈一出生就一起抛弃了我,我比你还惨。”

“我宁愿他们一出生直接抛弃我,至少这样我就不用面对着他们各自的爱人、各自的孩子、各自的新家庭了。”

“你妈再婚后也有孩子么?”我好奇地问他。

“嗯,是个妹妹。”凌志抬起头,神情凝重地忘着远方,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的某些画面。

沉默了许久,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们的人生就像是一颗孤独的北极星,没有人会为我们指路,我们只有自己能为自己照明方向。”

这句话是他在安慰我,但更像是他在安慰自己。

那天余下的时间里,我们两个都很沉默。我也开始逐渐意识到,凌志和我本质上是一类人。尽管他看上去高贵清冷,我看上去热情好强,但我们本质上都是孤独的北极星。我们都是在努力地用各种方法,维持着自己被人抛弃后、小小的自尊。在自己无人问津的黑夜里,为自己发出一丝光亮。

八月下旬,夏日的热浪已经逐渐消退。长了一季的槐果也颗粒饱满地挂在枝头,等待最后的成熟。

有一天傍晚,天已近黄昏,凌志放下手中的书后,我像往常一样抬起头,向他道“再见”。他沉默了一下,缓缓走向了我,从他的书包里拿出来了几本书递给我。我好奇地接过书,看到全都是五年级要用的教辅资料,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感觉到我的尴尬,凌志轻轻地咳了一下,对我说:“我明天就要动身去新学校了,以后就不会再来这边了。这几本书应该会对你下学期有很大的帮助,就当作是对于之前那么多盒午饭的感谢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真诚的目光,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凌志微微地笑了。晚霞映着他那迷人的笑脸,如同槐花一样洁白,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喜悦。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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