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张志杰就起了床，饭桌上已经摆满了春柳做的早点。有花卷、油条、煮熟的鸡蛋、蜂蜜水、醪糟外搭两碟涪陵榨菜和泡茶。春柳系着围裙还要煮面条，被张志杰制止住了。张志杰香甜地吃完早餐，就匆匆出了门。

搭上的士，朝圣得建筑公司奔去，一路上电话响起。第一个电话是宋有才从云远县打来的，说农科所的专家已经到了云远，但没去老山，而是去了相邻的背山乡，这让张志杰深感诧异，宋有才讥讽他费力不讨好，尽替别人作嫁。张志杰宽慰说也是好事，真要是背山乡发达了，老山也多少沾些光呀。宋有才说也只有这么想了。第二个电话是山桃用手机打来的，她说她已经到山川了，张志杰惊讶地问你这么快来山川了？山桃说放心我不会来缠你，我是兰姐让我来打前站的，她后面就到，山桃又说我吃的住的干的，不劳您操心。山桃挂了电话。第三个电话是一个陌生座机打来的，张志杰一接听是市监察局肖杰女士打来的，她回复说关于他反映交通公司个别领导违纪一案，目前尚处在查实中，感谢您对工作的支持，如发现新的线索欢迎举报。第四个电话是悠悠用新号码打来的，悠悠打探了他的情况后，告诫他在山川办事儿稳重点，对何三平防着点儿。这话引发了张志杰的联想，想到梨花在山川搞物流的侄儿，名字忘了，但他储存了手机号码。他有一股势力，可资应对不可预测的事件。电话过去，对方环境很吵闹，那边一直在吵骂中。对方态度急切地问啥事？张志杰说明了来意后，对方态度转好说，梨花的侄儿已去省外了，临走之前将事儿委托了，有需要帮忙的就打这个电话，对方叫张飞豹，张志杰戏谑说，张家的飞豹弟。张飞豹说，我正收拾一帮泼皮，打整利索了请老兄喝酒。张志杰说好，我届时来拜拜码头，请兄弟喝酒。打完这一溜电话，圣得建筑公司位于南城的朝晖路到了。

圣得公司规模还真不小，宽大的办公大楼几乎占了半截街。在悬挂有公司牌匾的大门两侧，雕塑得有两座巨大石狮，石狮威风镇怒，两只硕大的眼睛注视着行人。张志杰下车时看见大门的左侧停了两辆白色丰田越野吉普车，车身高大气派，像一匹浑身拧满劲儿的野马，蓄势待发、傲视红尘。

张志杰从门卫打探到潘总的办公地点，径直上了三楼去了369号房间。

潘总正和三位客人说着话，见张志杰站在门口，没有上次的态度热情，只是招呼让他坐，就继续和来客说啥，也没有彼此作介绍。张志杰被凉在一边，为不打扰潘总的谈话，他有意离得远远的直到听不到对方的谈话才坐下。无聊的等待中，他拿出手机看有无来信，没有。张志杰想正需要来个电话信息啥的，哪怕无聊信息提醒也好，却等了一阵不来，不需要时你可劲儿来，手机你这家伙要跟我过不去哦，当心我把你换掉扔垃圾箱里。过了一会儿，一女生进门给他沏了茶离去。

那边的谈话总算结束。从表情上看不出潘总的喜乐。那三人离去后，潘总招呼他过去坐。那三人出门时，定定盯了张志杰一眼，在他脸上停顿时间较长，张志杰感到那目光不怀善意。

张志杰移动位置坐下，无话找话说：“打扰潘总了。”潘总取出中华牌香烟递给张志杰一袋自己用打火机点上，张志杰也拿出火柴点上。顿时两人吞云吐雾。

潘总说：“老弟呀，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张志杰明白了今天的赴约不轻松，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一划过，他立即打起了精神作好应对发难的准备。

张志杰淡淡一笑，将烟灰在烟灰缸抖了抖说：“我一个无钱无势的绿豆芝麻官，我能得罪谁？我敢得罪谁？潘哥。”

“哎。”潘发明吸口烟，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他的面容，直到烟灰烧到指头，他才皱皱眉毛说，“你的情况我清楚一些，谁让你长这副臭皮囊啊。”

张志杰凄然一笑说：“只听说有出生有妨碍生存的，还没听说长相碍着谁招惹谁了。”张志杰心里涌动着隐隐不安，他尽量不往最坏的方面想，因为老山外出的一千号民工已经上了回山川的专列了，如果潘总这边出了意外，这一千号民工的安置怎么办？那岂不要了自己的性命。

潘总说：“是呀，凭我对你的观察，你这人品质没问题，能力也没问题，其他都没问题。”潘总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张志杰笑道，“难道潘总不喜欢和我这样的老实人打交道？”张志杰将烟蒂灭掉说，“让我有些弄不懂了。”

潘发明一直拿着香烟，眼睛注视着他，说：“你其实不适合从政，干脆到我公司来，我给你个副总干拿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