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杰回到老山,就听到龚业事件后,老山留守老人自发成了个民间老人公协会。张志杰觉得好笑,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为报答兰翠和花大娘的救命之恩,他在山川给他俩各买了一套衣服和一些点心,早早吃过晚饭后张志杰给送去,顺带将李花家老人的药丸也送去。衣物分为红上衣蓝色长裤,他是估摸着她俩的身材买的,花大娘的那一套让兰翠转让。药丸送到后又按照老中医的嘱咐叮嘱一番,张志杰才离开,李花执意将他送到兰翠家门口才千恩万谢的离去。
到了兰翠家门口,兰翠没让他进堂屋,就在门口搭个凳子请他坐下。张志杰明白兰翠这是避嫌,便将答谢她的衣物给她,兰翠欢喜接过新衣服,搭讪几句后才扯到正事儿上。张志杰问了龚业后事儿的处理情况,又问了此事儿在留守妇女们中造成的负面影响。兰翠告诉他,宋乡长说等你回来后专门开个会,研究如何堵塞漏洞、防止类似事件发生。张志杰赞同说,是该统一思想、想想办法了,如果留守妇女的问题得不到控制,再出现类似案件,我们怎么向村民交待。兰翠赞同地点点头。见天黑了下来,张志杰起身告辞。
又一天过去了。处理完一天的公务,待太阳落山,政府门口人流量变得十分稀少,张志杰感到事情有些蹊跷,要在以往这个时候,山桃、梨花、李花、春花就会不约而同的来这里串串门聊聊天,张志杰就会弹吉他,与大家共享吉他的美妙。张志杰坐在底楼的长凳上,眼见得太阳下山,月亮升起,也没见几个女子的身影,他不能莽撞的去她们家串门,就在长凳上弹起了吉他。
“一路山程”的旋律在寂静的黄昏回荡,这是他新学的一个曲子,歌词大意是“清石板留着谁的梦呀一场秋雨一场花旅人匆匆地赶路呀,走四季访人家......”男低音的演唱很有感染力,富有美感的旋律传播出去,却只有风的回荡声。几个小孩子过来凑闹热,其中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张志杰认得,是梨花的儿子,杜生。张志杰问,你妈呢?杜生说在家拉鞋底。张志杰说,这几天看见山桃、春花、李花阿姨没有?杜生说,看见的,她们晚上不出门了。张志杰心想和传闻那协会有关吧,这不是压制人性吗?山桃敢作敢为的也惧怕了?这么想着分了心,琴声出了差错,音乐的美感被糟蹋得没有了诗意。
杜生说,叔叔我想听那个海边..有座房子。张志杰理了理思绪说,好呀,我给你弹《玫瑰》,张志杰动情的演奏着,随着节拍一边弹唱:“......你说你想在海边买一所房子,你会和你的...住在一起......玫瑰,你在哪里,玫瑰你在哪里......”
杜生怯生生的注视着张志杰,眼里扑闪着兴奋的光芒,张志杰停顿下来问:“好听吗?”
杜生点点头:“嗯,好听。”
张志杰说:“回去告诉你妈妈,让她们吃完晚饭过来听我弹吉他,弹新歌。”
杜生说:“我爷爷不让。”
张志杰:“你爷爷不让?”
杜生点点头。
张志杰明白了,留守老人们限制了媳妇们的行为,但是妇女们都是成年人了,你管住了她的人管得住她们的心吗?还有,妇女们整天做家务干农活,和老人公婆孩子在一起,没有朋友之间的思想交***神长期处于压抑状态,迟早要出问题的。
这么想着,张志杰起身抱着吉他一边走一边弹“一路山程”。他想让动人心弦的乐章穿透夜空,送到留守姐妹的心中,给她们以心灵的浇灌、情感的抚慰。
张志杰后面跟着杜生等几个小孩子,张志杰顺着小路边走边弹,跟的小孩子越来越多。张志杰和小孩们说着笑话,孩子们其乐融融。有了孩子们的鼓励,张志杰弹了一曲又一曲,他把吉他弹得山响。从乡政府到白宽坪、到梨树湾、到镇子山,再绕道回来,一路上吉他声律不断绝。张志杰弹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和他打声招呼。张志杰心里清楚,自己传播的是音乐和美不是噪音,早晚会让村民们理解和接受的,再说了,他已经到了人生的最低谷,死都经历了还在乎其他!这么一想他投入更大的激情弹奏着,他的吉他声和小孩们的笑声相呼应,狗也耐不住寂寞一声接一声的嚎叫,走到哪儿那儿的狗叫声响成一片。这更激发了张志杰的斗志,他很想和恶狗对峙,看到底是人怕狗还是狗怕人!
到了包谷村,一个老人发声了。
“妈的b,哪儿来的卖狗皮膏药的,也不分白天黑夜,还让老子困不困瞌睡。”
张志杰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他没搭腔,继续弹着,他早预料到这一点,才晚上八点,无论去哪里讲礼,也没有对住户构成噪音污染。张志杰打算八点半结束演奏。
伴着狗叫声和老人的骂声,以及孩子们兴奋的吼叫声,弹奏完毕张志杰打道回府。
张志杰挥手让大家离开,杜生等孩子不愿离开。
张志杰抚摸着杜生的头对大家说:“这样的生活喜欢吗?”
十几个孩子中多数是男孩子,也有两个女孩儿,孩子们的脸看不大清楚,但在朦胧的月光下能看见他们频频点头。
张志杰看着身边一个女孩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女孩儿怯生生的躲进人群里。
杜生说:“她是李花家的熊静。”
张志杰想刚到她家去过,便叮嘱她好好照顾爷爷服药。熊静点点头。
看看表时间过了八点半了,张志杰示意孩子们该回家了,然后抱起吉他回到住处,但孩子们不愿意离开,远远地跟着一直到乡政府。张志杰回到二楼看见孩子们还站在底楼的院坝上,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张志杰充满善意地说:“孩子们,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家里要担心了,这样吧我再弹一曲,然后立即回去,听话的孩子请举手。”孩子们都举起了手。
张志杰抱起吉他在阳台上弹奏了“一路山程”
清石板留着谁的梦呀
一场秋雨流落一地花
旅人匆匆地赶路呀
走四季访人家
如同昨夜天光乍破了远山的轮廓
想起很久之前我们却忘了说
一叶曲折过后又一道坎坷
走不出看不破
山谷的薄雾吻着烟霞
枯叶之下藏着多少情话
......
直到孩子们全离去,张志杰才打开寝室的门安歇。
翌日,张志杰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兰翠的通知,马上召开政府会,宋乡长主持会议。龚业出事儿后,行政办公室工作暂有她代理。张志杰拿着笔记本途经会议室的走廊,看见宋乡长办公室里有位老人,老人正一脸怒容的给宋乡长说着啥,宋乡长也是一脸的严肃,见宋乡长没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张志杰径直去了会议室。
会上,宋乡长传达了县上最近召开的经济工作会议、农村工作会议、依法行政工作会议主要精神后,宋乡长提出严肃课题,怎样避免龚业事件的再度发生问题,让大家讨论。张志杰看了看会场,乡上五位正副乡长均参加了会议,包括兰翠在内的三名同志列席会议。
李明喜副乡长率先发言,他陈述了龚业事件的恶劣影响,他的不耻行为严重败坏了乡政府的形象,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如果他还活着必须给他个严历处分。
赵恒副乡长发言,他提出我们要引起为戒,决不能让类似事件再度发生。
宋乡长说:“你有什么好的举措吗?”
赵恒说:“加强对留守妇女的管控,成立专门工作小组,对留守妇女的行为采取一天一报的方式进行管制。”赵恒说完转身看了一眼张志杰。
张志杰明显感觉到这个会是冲自己来的,他从宋乡长对自己态度的大转弯可以看出,这个会说白了就是对张志杰的批评帮助会,对赵副乡长的发言宋乡长还没表态,张志杰接过话茬。
张志杰说:“那样做恐怕不妥吧。”
赵恒说:“有什么不妥?难道再出现第二条人命案就妥了。”
张志杰说:“为防止恶性事件发生,而限制人的自由,我们有这个权力吗?在所有行政执法主体中,只有公安机关具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权力,所以说公民的自由是受法律保护的。”
曾杰副乡长说:“我同意张志杰副乡长的意见,不论因错再错。”
其他同志发了言,多数赞成赵恒的意见,少数站在张志杰这一边,等一圈人发言毕,宋乡长发话了。他说话前朝张志杰瞪了两眼。
宋乡长说:“张副乡长在大机关呆久了,对乡规民俗还不甚了解,管好一个乡治理一个村,靠那个法律本本成吗?一人发个本本就能管好村民的‘两个巴’还要我们这些人干啥!没有政府的管制,由着村民胡来,那不天下大乱!我同意赵副乡长的意见,同意成了专门领导小组,由我任组长,张志杰、李明喜、赵恒、曾杰任副组长,下设办公室,由兰翠任办公室主任;对留守妇女登记入册,实现乡干部划片包村制,划区域进行管制,定期组织检查,发现有伤风化的苗头,立即剪出。”
宋乡长喝个水又说:“原则上班子成员,一人承包一个村,负责对这个村的妇女进行跟踪管理,具体任务由兰翠制成表格分配给在座的人头,哪个村哪个人出了事儿,哪个负责。”
兰翠:“宋乡长,你长期不在乡里,要你管制的妇女出了问题,你岂不变相戴了绿帽子?”
兰翠带头一笑,曾杰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志杰说:“对这种创新我持不同意意见。”
兰翠说:“打字机的油印机坏了,这一向尽量少打字的好,我建议口头上大概分个工,试试看成不再发文件妥当些。”
宋乡长:“坏了找人修呀,乡政府差那几个钱吗?兰翠,你勾子莫坐歪了,处处帮着城市哥说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张副乡长本事就是大,善于堡垒从内部攻破了,尤其善于攻女人的堡垒,勾子后面那个垒。”
会场顿时爆发出狼一样的狂笑声。
兰翠呼地站起身说:“宋有才,你把话说清楚,我勾子咋了?!”
压低声音的一阵暗笑后,赵恒发言了。
赵恒说:“兰翠,你注意说话分寸,毕竟这是开工作会,不是故事会,你长了个好看勾子大家都知道,非要说出来吗?”
李明喜说:“就是,勾子回家去看,这里显摆啥,又不是四月八没见过。”
兰翠:“我晓得你见得多。”
李明喜:“兰翠你这话啥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作风有问题。”
赵恒:“听听,捉贼不成倒打一耙。”
兰翠起身用手指指李明喜,又戳戳赵恒气氛地说:“谁是贼了?赵恒你说清楚。”
赵恒:“嘿嘿,你不是显摆勾子吗?你真长了那么好看的个勾子,你就脱了裤子让我们开开眼,当然我谅你也不敢,不过我们没这眼福,不等于其他人就没这能耐!你勾子是黑是白是方是圆,我不知道,到底哪个知道,你心里清楚。”
又一阵嬉笑。
张志杰示意她坐下,兰翠坐下抿口茶。
兰翠还击道:“你婆娘的勾子,老山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