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夜宵已近凌晨四点，天没放亮，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大家都喝高了，一个个说着疯话上山，妇女们打闹着有哭有笑的，说笑声在寂静的山野有了回声，回声久久回荡着，像钻进了石头缝里又冒了出来。李花骂春花想男人了，要想得慌就买张票去看看小住几天啊。春花说说得容易，来回也得一两个月，花钱不说人遭罪，城市那么大上哪找茅房？山桃接过话茬说，找茅房事儿小，被人贩子拐去卖了就亏大发了。春花说想背时的冤家，哭几声最合算。李花说要我看，骂几声最过瘾。梨花说也只能过过干瘾。众人大笑。

几个女人一句接一句是散话，张志杰说的全是疯话。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唱起了歌，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喊娃，他身子时软时硬，时走时蹲，几乎是山桃和梨花轮番将他连背带拽弄上山的，不然，他根本上不了山。没想到一个男人，堂堂的副乡长酒后醉成了这样，其他人不敢靠近他，只有山桃和梨花和他熟络些，伺候副乡长的光荣任务就落在了她俩身上。

张志杰好面子，不愿在众人面前败坏自己的形象，即便呕吐秽物也离人群远远的。然后就开始发酒疯说昏话，最后哭泣收场。

他被山桃和梨花架着像哄孩子搂着，全无男子的式样，像儿子扑进母亲的怀里。梨花搂着他的腰说：“好些莫？乡长。”张志杰用手一指她的脸，说着酒话道：“莫喊我乡长，我不配，我是混蛋。”山桃赶紧给他揉背脊说：“哪个乡长有你帅？谁个当官的能和我们打成一片！你不当乡长谁当？我当？我呸。”

“你们统统都是乡长，我是混蛋，混蛋蛋。”

山桃说：“你蛋蛋多也，有几颗拿出来我们数数。”

众人直笑。

梨花说：“带长的嘛，当然多咯。”

众人又笑。

张志杰被扶着，偏偏倒倒的走着路，他嘟哝着说：“你们...笑啥笑？嫌官小？好，那我封你们当镇长。”然后是张志杰的笑骂声，说还要下山去喝个够。山桃、梨花也喝了不少酒，但没张志杰醉这么厉害，见他根本没法走路了，妇女们一合计，只好轮换背他上山。山桃第一个将他背起，在其他妇女搀扶下，往山上赶。

张志杰在山桃的背上，像骑坐在骏马上，张志杰手一挥说，“山桃，我封你当县长，梨花当局长......”

“要得，要得。我们全当官，谁来种地？”女人们一阵附和说。

喉咙干呕几声，张志杰一拍胸膛：“我，我是爷们，爷们不下力谁下？你？还是你？还是悠悠？”

山桃：“悠悠是谁？城里的相好吧，醉成这样还惦记相好，那女人福分不浅呢！”

梨花：“羡慕了？羡慕就上，山桃。”

山桃：“我没你那么不要脸，看别人醉成这样，还占便宜，你是人不是人。”

张志杰大声地：“我...占便宜！占大家的便宜......”忽然，张志杰哇的一声哭泣起来。

山桃背着抖了抖，心疼地说：“城市哥，我...知道你委屈，要哭就哭过够......别憋着哈。”张志杰哭得一塌糊涂，他哭命运对自己不公，哭自己没脸苟活在世上。张志杰的哭泣声打动了山桃，想到自己婚姻的不幸，她也抹起了眼泪。梨花、李花等姐妹借着酒性，也跟着哭泣起来。哭什么呢，哭心里的结，哭没圆满的事儿？也说不准，这是酒后的放松也是一种解脱吧。大家一起陪张志杰哭着。

见张志杰一直伤心哭泣，山桃也抽泣着，安慰他说：“哥，我说句掏心窝的话，上面亏欠了你，但我们老山人心里有你，你必须好好活着，再苦再难，我们陪你一起过，啊。”

“我，我就是适应环境差......”张志杰抽泣说，“别看我一天像模像样的当副乡长，其实我心里......”

“哥，今后心里不舒服了，直接来我家找我，哈，我给你做好吃的，我给你摆农门阵。”山桃动了情说，“想到有我山桃在，再苦再难也要挺住哈，我的哥。”

“我还记得小时候，五岁时妈妈背过我。”张志杰这么一说眼泪顺势而下，梗咽说，“我好久没有这样幸福过了。”

“哥哥好可伶。”

“桃呀，其实我过得挺苦的，打小没爹妈疼爱，又没啥朋友，长大后也没人管我的冷暖，我是苦命人额。”

“知道，我全知道，这么久了你婆娘都不来看你一眼，兰翠说你箱子里换洗衣服都没两件，你穿的衣服还没我男人在家时好呢，不怕你是个大帅哥！现在好了，认识我山桃就好了，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山桃说着泪花花一直往下滑落。

“舒服，在妈妈的背上真舒服。”

“那今后常来妈妈背上背背要得不？”山桃梗咽说。

“嗯嗯。”张志杰点点头。

“幺儿真乖。”山桃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说。妇女们没有笑声，只有的暗暗落泪。

因情绪太过激动，张志杰忽然身子往后一仰，梨花差点没扶住，其他女人赶紧过来帮忙，才没让张志杰倒在地下。

李花幽幽说：“我说嘛，伺候帅哥我也一份呢。”

春花：“好事都有份儿。”

山桃：“张乡长走不动了，真喜欢帅哥的，背上，老娘也歇口气。”

听见大家这么一说，张志杰酒醒了大半，他停止了哭声，要下来自己走。山桃岂肯松手紧紧地把他扣在后背上。

梨花、李花、春花争着要上，又吵吵起来。

山桃身子一弓一口气又将张志杰背背尖上。

梨花：“个骚婆娘，我们上他当了。”

见山桃真真的吃力的背着，其他人只好在后面将他扶起，一路说笑着继续上山。

吃罢夜啤酒，龚业喝醉了就没上山，直接回了家。山桃戏谑他找女鬼去了。龚业回敬到：“回家伺候老婆，有一个月没交作业了。”张志杰特批给他三天假，好好照顾家人。龚业丈着酒性，一路吼叫着在黑橙橙的山路爬涉，夜很静，龚业哎哟一声，梨花问：“咋的了？”龚业：“遇见女鬼了。”山桃：“那好呀，交桃花运了”。就再没有龚业的声音。虽然醉着，心里还是明白，张志杰担心让去看看。山桃让他放心，龚业是摸夜螺丝的高手，五十里山路他一小时能走拢。山桃解释说，走夜路担心女鬼跟着，脚步特快，比大白天快多了。梨花打趣是龚业再向山桃发信号，让她去陪他。一阵打趣后，张志杰还是放下心，这时，他的酒劲头又上来了。

张志杰在山桃的背上醉眼朦胧，在女人们的吵吵中，他思考一个问题，为啥山里人这么喜欢抱团，应该一是因为生活环境严峻，二是因为这里相对人口稀少，人就显得非常珍贵，不像大城市出门进门全是人，车上路上都是人，你嫌我是多的，我嫌弃你是累赘。把人当成存在的威胁，而这里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斗，上古时代还要与动物植物斗，所以，这里民风习俗就显得对人的友善。想着，张志杰明显感到山桃的背脊出了汗，热淋淋的，再次申明要下来。实在是累了，山桃放下时，张志杰的身体从她后胯下梭下来，感觉到她磨盘样厚实的大屁股。刚下地，梨花抢先上去把他背上。

情绪已经平复，张志杰大声道：“姐妹们，使不得，放我下来。”然后喉咙呕吐到了梨花的背上。梨花和妇女们没有一人嫌他脏。梨花背得山起劲说：“你就别逞能了，听话啊。”李花扶着他：“听话，梨花给你个香的。”女人们一笑。笑声划破黑夜，惊飞起一群夜鸟儿。山桃说梨花来点香的混起快。梨花说还是撇话大王李花说。众人拍手赞成。李花说，说b说d日子才好，不说b不说d日子难熬。见没人搭话，李花只好继续说笑话。说是从前一尼姑在医院检查身体，孕妇将她的一杯尿液撞倒，尼姑让孕妇赔尿，孕妇只好拉了杯尿赔她。结果化验尼姑怀孕，尼姑喃喃自语：未必红萝卜也怀孕？！这则笑话勉强把大家逗笑。

引发了张志杰的话萝：“我感觉，我是王。”

山桃：“你就是我们的王，带红萝卜的王。”

梨花：“帅哥长得白，我猜是白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