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地清醒了一会,抬头看着远方漆黑的地平线。
“太阳很快就升起来了。”唐易几乎是在哀求般地对她说道:“我们一起看,好么?”
阳暖暖抓紧了唐易的衣服,冲他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过去了,一抹温暖的颜色从东方的蔓延开来,四周的云层被晕染地发亮,迤逦至极。
许久,一抹明亮却不刺目的红色开始慢慢显露,象征着一轮新的开始。
阳暖暖看着慢慢升起的太阳,满足地笑了,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眼角滚落下来,落到了唐易的怀中。
“真美啊,但是好慢。”她撒娇般地说道:“等什么时候都升起来了,你叫我起来看好不好?”
唐易把她往胸前带了带,他的声音因为悲痛而颤抖着,“好……”
阳暖暖安心地笑了,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紧紧拽住唐易衣服的手无力松开,她的呼吸渐渐消散,脸上蒙了一层冰冷的苍白。
唐易恍若未知,他死死地抱着阳暖暖,仍看着在缓慢上升的太阳。
终于,它从东方的天空露出了全貌,绚烂的朝霞围绕在周围,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他对阳暖暖轻声唤道:“暖暖,你不起来看看么?”
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唐易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说着,到了最后,他终于没了声息。
鲜血的颜色如同天边的那抹朝霞,唐易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正慢慢地衰弱,死亡离他只有一线之隔,他的眼中划过一抹释然,唐易用尽最后的力气弯腰低头,烙下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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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沉接过墨恺手中的一份档案袋,淡声问道:“谁送来的?”
“唐家主身边的那位医生叶温德,他说这是唐易要转交给您的东西。”
墨沉撕开边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薄薄的卡片,黑色的磨砂面上,印着一条盘旋的金龙。
他轻轻地笑了,“唐易啊……”
司机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冬天还有人会想去看向日葵田,他用英语好心地对后排的男人说道:“先生,向日葵开的最好的时候是夏天,那时您来看是最漂亮的。”
“是么……”
“那是当然,现在这个季节您可什么都看不到。”
的士慢慢地在一处枯黄的田野停下,四周一片荒凉,“先生,我只能载你到这里了,能不能找到也看运气,但是现在恐怕没什么好看的。”
“谢谢。”
叶温德把钱放在副驾驶座上,拿着他带来的东西下了车。
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起了狂风,卷席着零落的草叶飞到空中,又缓缓落下。随着一阵沙沙作响的摩擦声,一大片枯萎的向日葵终于映入眼帘,叶温德加快速度,走进了花田之中。
来这里是唐易最后交代他的一件事,非来不可。
叶温德把手中的东西小心地放到一旁,找了处缝隙开始挖掘脚下的泥土,他足足挖了两米多深才停手,手指上磨起的血泡被铲柄磨破了,血水染红了指尖。
他慢慢摘下了眼镜,将一旁的乌木盒子放入了四方的深洞中,几片枯萎的花瓣随风飘进里面,静静地落在盒子上面,叶温德久久没动,他垂下头,终于,泪水混合着脸上都汗水一起滴落下来,融进黑褐色的泥土中。
叶温德近似哽咽般地哭着,他跪坐下去,用颤抖的手指捧着周围的泥土洒在骨灰盒上,中央那趟篆字被渐渐掩去。
这里睡着两个长眠于此的人,唐易,阳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