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何时起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
心脏病又复发时,我开始感到恐惧,我每天晚上临睡前要想的事情,就是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种折磨人简直快要把我逼疯。
我时常呆呆地看着沙漏,上面的沙子通过那个细小的窄口慢慢落下来,感觉就像是我正在流逝的生命。
我原本认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现实,但是,现实却把我的自以为是撕的粉碎。
我不敢向其他人诉说,也不想,因为没有人可以体会,说出去换来的只会有同情与怜悯。
日复一日的提心吊胆,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所想象的那么坚强,就像是家教老师让我背诵的古诗,我总草草地看几眼就会了事,问我背过了么,我会说感觉背过了,可是只要一检查,我就什么也不会。
欺骗自己很悲哀,可对我来说,不欺骗自己更悲哀。
最先发现我不对劲的,是叶温德。
“最近怎么样,还好么?”
我与他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还好。”
其实一点也不好,糟透了。
“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没有吭声,也没有抬头,因为眼睛是会出卖人的,我可以骗得过爸爸妈妈,却不见得能骗过叶温德。
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就如同他的手术刀一般,可以轻易地看透人心。
他忽然把我拽了起来,一直走到了二楼才停下步子。
“你知道了什么?”
我握紧了手,仍旧没有出声。
“知道了自己最多活到十八岁,对么?”
我浑身一颤,抬起眼来看他,假如我面前有一面镜子,我一定可以从里面看到深深的恐惧。
叶温德良久地看着我,正当我以为他这是默认了时。
他却忽然轻轻一笑,“那次的事情你听到了?”
我拿捏不准这声笑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下,我还是点了点头。
“只听了前半段,没有听后半段吧?”
“什么意思?”我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袖子,眼中划过一丝光芒。
“不是什么好消息,你不知道的好。”
“我要知道。”我固执地说道:“我有权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那是我的事情。”
叶温德摇了摇头,“不行。”
“凭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嘶吼起来,眼底通红,“这明明是我的事,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面对我的质问,叶温德只是眯了下眼,他盯着我,轻声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僵在了原地,撇过头生硬地回答道:“我没有害怕。”
“你在骗谁,你自己么?”
“我说了没有!”
我只能用另一种情绪来掩盖自己的情绪,叶温德或许是知道的,我在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我最终在他的注视下落荒而逃,我跑进自己的房间里反锁上门,靠在墙上呆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无力地滑落到了地板上。
我喘了口气,反复地思考着叶温德的话,什么叫不是好消息?
我打了个冷战,缓缓抱起双臂,昏暗的房间中,我只能自己给自己取暖。
他的意思,难道是说我连18岁都活不到么,难道是17岁,16岁,15岁,14岁……
还是说,其实就是明天?
我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戒告自己不要乱想,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大脑,凡是我害怕的,想的却越发的多。
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妈妈,电话接通后,另一边好像很吵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却听的很真切。
“是去国外么?”
“嗯,一个星期后妈妈就回来了,你要好好听爸爸和叶温德的话,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