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天前到这儿的,本该下船,奈何余还却迟迟不想走。
这样大的船靠在岸边总是容易吸引人注意的。
他坐在大船的甲板上,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出神,阳光初升的淡金色洒满了他全身。
那清俊的面容上带着几丝极其少见的阴郁。
鬼爷向来是狠厉的,唇瓣一抿,目光如刀,可今天的他……
大鹤感觉到了几丝不同,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吧。
这么多年来,余还只回过c市两次。
上一次,还是几年前为了接走余念。
“看样子,那丫头过得很好。”
余还清浅的说道,声音中有淡淡的光华流动。
“我的那串鬼头,似乎完全没有起到警告她的目的,她还是想要跟着顾垣城的。没名没分也要跟着他。”
大鹤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
他做过对不起余念的事,顾垣熙的死他脱不开干系,现在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落井下石。
“大鹤,你喜欢我妹妹吧。”
余还似是而非的说道,他歪了下头,虽然看不到大鹤的表情,可那微微侧过去的脸却透着让人不得不心头一凛的狠辣。
“先生,大鹤不敢。”
“喜欢一个人没错,没什么不敢的。”
在这空荡荡的头顶上,有一两只鸟飞过,看不出是什么鸟,只是黑压压的。
“付家,不是个好去处,若我有一天死了,去龑会吧,跟着严华陈康。”
“先生,您说什么呢?有我在您怎么会死!”
大鹤的声音高了几个八度,他难得有这样顶撞余还的时候,语气不善。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死,谁都不能长生不老。”
“可……”
大鹤还想说什么,却被余还伸手挡住了。
“你知道的,下了船意味着什么。”
一句话,堵得大鹤语塞。
他当然知道,确切的说,这船上这么多人,都知道。
原本他们都不该来这儿的。
这个地方从不属于他们这群人,而他们若是来了,必然像瘟疫,像水蛭,会给周遭的人制造万千恐慌。
首当其冲的,就是顾家的人吧。
“到底是该了结这一切了。”
余还的声音很轻,有满满的病气。
他的身体靠在轮椅背上,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身后传来了女人呜咽的哭泣声,余还的眼睛合了合,那声音便更加疯狂、焦躁、跃跃欲试。
姜年身体上的溃烂越来越厉害了,可余还还不想让她死。
留着她自然还有用处……
只是,这止痛药少不了,没了药,她会痛不欲生。
她哭嚎的声音很是凄厉,在这寒冷的海边,又下过了雪的地方,仿佛刺棱的冰刀扎进人的骨血里。
“先生,给药吗?”大鹤低低的说了声,对着这样的声音他大概也免疫了,因为最近这些日子着实听得太多。
可毕竟是个女人,容易让人心软。
余还伸出手,对着太阳初升的位置探了过去。
那微微张开的五指根根分明,如葱白般纤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