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在《宋论》第八卷中说:‘奸人得君久,持其权而以倾天下者,抑必有故。才足以代君,而贻君以宴逸;巧足以逢君,而济君之妄图;下足以弹压百僚,而莫之敢侮;上足以胁持人主,而终不敢轻。李林甫、卢杞、秦桧皆是也。进用之始,即有以耸动其君,而视为社稷之臣;既用之,则信向而尊礼之;权势已归,君虽疑而不能动摇之以使退。’也就是说,有才能的奸臣,才会权倾天下,上有能力代君主做出各种决断,又有能力满足君主的意图,下能压制百官,终至‘胁持人主’。姐姐,如果此时父皇突然驾崩,咳咳……我是说如果啊,如果父皇现在驾崩了,就凭你一介女流,再加上我这么个小豆丁儿,绝对震慑不住哥舒明寒和夜少凌那俩老狐狸,你信不信?”
“姐姐相信!”楠萱微笑着点点头,人世间的是非善恶,哪里会分得那么清楚。对于那些“卫道士”而言,王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可对于野心家和政客而言,王莽是他们学习的好榜样,人们只看到他的篡位,却忽略了他在位期间,也曾颁布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法令,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当时的社会矛盾。
“姐姐,我可不可以不当太子啊!”哥舒晓鼓起勇气,向楠萱说出自己的理想:“小小长大后,想像北魏郦道元一样研究地理,我想行遍大靖朝的山山水水,不止大靖,我们的邻国,像羌国、滇国、蜀国、北戎、大月支、高句丽,我都想去看看。听说在大月支的雪山上,有世上最美的雪、最透明清澈的湖泊,那里的人们热情好客,不同于我大靖江南的草长莺飞和杏花烟雨,也不同于北戎的大漠孤烟和西风烈马……”
“够了!”楠萱喝止了他的滔滔不绝,脸上已然是一片薄怒之色。
哥舒晓难过地耷拉着脑袋,刚才他越说越带劲,说到最后眼睛竟然闪烁着亮光,可是被楠萱打断后,眼眶里噙着晶莹的泪花。
“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大靖的嫡长子,还是父皇的独子,你不继承皇位,难道要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拱手让人吗?你不继承皇位,难道是要逼死我和母后吗?”
哥舒晓哽咽道:“姐姐,父皇会有其他孩子的,父皇会纳妃。”
“闭嘴!”楠萱像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勃然大怒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地冲哥舒晓咆哮:“是哪个嫌命长的狗奴才在你面前乱嚼舌根?”说完“啪”地一声拍碎了身旁茶几上的一个茶杯。
哥舒晓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楠萱,吓得凤眼瞪得老大,向后倒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回答:“姐姐,没……没有人。”边说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生怕楠萱一怒之下处置了他身边无辜的宫女太监。
“没有?”楠萱定定的看着他,“不管有还是没有,小小,我告诉你,只要我哥舒楠萱活着一日,纳妃?哼!他想都别想!”
哥舒晓被她这话弄得像个丈二的和尚,冒着再次惹怒她的危险问:“姐姐,父皇纳妃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算要哭要闹要吃醋,那也该母后来,你一个做女儿的……”后面的话,哥舒晓没有再说下去。
“小小,你永远都无法理解姐姐和母后在未进宫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为了生计,姐姐瞒着母后,曾去茶楼卖过唱,曾去酒楼给人家洗碗扫地擦桌子,因为没有父亲,我曾被人狠狠地一边扇耳光一边骂有爹生没爹养的狗杂种。而母后呢?她堂堂一个庐州首富千金,背弃个整个家族,跟着那时一文不名的父皇,未婚先孕,她受过多少白眼、辱骂和委屈,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家闺秀变成一个事必躬亲的农妇。我们母女俩所受的苦,都是他带给我们的,现在,母后不能生了,那也是他纳的妾害的,他敢嫌弃母后,我绝对跟他没完。”
话刚落音,楠萱身边的另一心腹宫女若香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启禀公主,奴婢有要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