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杨墨涵看见他所深爱的付欢欢竟然主动奔向了另外一个男子,内心简直无法承受,将注意力不断地转移至别处。生理上骤起的紧张感终于消失了,他心内倏然一阵轻松,随之,异常伤心起来。他失落,感到无地自容,仿佛周围所有路人都已知道他出了丑,在暗暗地将他嘲笑,只是佯装不表现在脸上而已。他惧怕这嘲笑,毫不停歇地逃到了图书馆。离开事发地点,他感到安全了许多;但心内仍有丝许不安,坐在借阅室一处角落里,见同学们都在安安静静地埋头看书,并无人偷瞥他或是面露怪异神色,而这里似乎也并无方才所见的面孔,才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起身挑选了一本书刊,在这角落里再次坐下,埋头阅读起来。他感觉心内竟格外宁静,思维也甚是清晰,所读的每一句话都能立刻明白。他感到充实——这令他十分愉悦。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地过去了。
午饭他决定在就近的食堂吃,因为极少来,觉得新鲜。而他们学院的女生所住的公寓楼就在附近。他觉得很有可能会遇见她们,但是似乎又不希望与相识的人相遇。食堂很大、很新,又人多;在因陌生而引发的轻微不安中,他打了饭菜在人烟稀少处的一个座位上坐下,距离过道远远的,无意之中抬起头,看见班长正朝与他相向的方向走来,带午饭准备回宿舍吃。他高兴,注视她,想等她同样注意到自己时与她打一个招呼。可是,她目不旁视,径直沿过道走。他觉出她是故意不看他,不禁心生失落。饭后回至寝室;午睡后醒来,他不想再远远地去图书馆,见竹园人不多,在一张椅上坐下来,却见桌面上写了一行字,他知道,这是一位心术不正的感情骗子在洋洋得意地炫耀。“也不知道这位受骗的可怜女生是谁。”他想。而想到这女生宁愿将她自己交付给一个骗子,也无人愿意爱他,他便不由得又更加失落。
杨墨涵渐渐地消沉了。他没有朋友,也少与人交流,日日只是想借看书打发时光——不外出游玩,也不上网游戏;时常觉得无聊,但无聊过后仍只是看书。他觉得苦闷的孤独将永远与他相随,不会有女生喜欢上他——虽然他只有二十一岁。
这日晚间,自图书馆出来,杨墨涵忽听见女孩轻微的说笑声,但被短墙挡着,看不见人。又走了几步,他回头瞥了一眼,借灯光,见一位女生和一个黑人留学生抱在一起,显然是在谈情说爱。女生很漂亮。他忽觉内心被什么轻轻地扎了一下。
杨墨涵独自一人默默走在路上,右侧新建的高大的教职工家属楼与往日一般宁静。忽然,他隐隐地发觉身后什么东西在跟随,下意识回身一瞥,吃了一惊,随即心生一阵感动,连忙跑开了。是一辆黑色轿车,未亮前照灯,更不鸣笛,只是缓缓行驶在他身后,耐心等他走过这个路口,无声无息,不知已跟随了多久;显然,这轿车是经这路口右转。他似乎从未曾得过这般尊重,为他未能及早知觉这车在身后而微感歉意。
楼道内像往日一般吵闹异常,田小德正抱了电话机站在墙边给女朋友打电话;他日日如此,每次至少打足两个小时。
回到寝室,见郝大彪正躺在床上打电话,满脸欢笑;听只言片语,他知道是和一位女生。
“涂好好吗?”他猜想。他不很确定。但通过郝大彪曾对他们说过的只言片语,他猜测大彪应当与涂好好有过朦胧的爱意,但不知因何没能孵化成形。“应当不是和涂好好。”他于是又几乎直觉地暗暗肯定。但他感觉郝大彪与涂好好现在应当仍是关系不错,或许应当近类于知心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