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是在开玩笑吗?”
“我干嘛要跟你开玩笑?”
“因为你怎么看都……”
“都什么?”
“呃,还没到当医生的年龄。”
“我从出生起已经过了二十七年一百零五天。”
女孩从我身上移开目光,投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四小时二十八分十八……十九……二十秒了。”
这孩子二十七岁了?和我就差两岁?可……
“可是,二十七的话应该还在实习……”
“过了一年零九十四天。”不等我说完,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一名少女、实际上好像是我上司的女性——阿雅便嘀咕道。
这人怎么回事?居然还记得自己实习结束之后过了几天?
“不过,实习结束才过一年多一点,怎么会当上部长?”
“你什么意思?”
“呃,就是说才用一年多点的时间就当上部长?”
“我们医院里有规定说当部长必须要到多少岁吗?”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一般来……”
“一般?什么叫一般?你是指平均值吗?那我告诉你,这个医院里各部门部长年龄的平均值是四十九点三岁,中值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不由得打断阿雅的话。立刻,阿雅便十分不快地眯起了那双大眼睛。
“烦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当上部长,是因为我的能力优秀,你有意见?而且,你是谁啊?”名为阿雅的少女连珠炮似地问个不停。
“哦,我是从今天起到综合诊断部任职的医生,请您多多指教。”
我深鞠一躬。虽然对比自己年少的人使用敬语让我有些踌躇,但且不论年龄,眼前的这位女性好像就是我的上司。身为一个避免冲突的典型国内人,我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敬语。
“任职?是说到综合诊断部工作吗?”
“呃,就是这个意思”我暧昧地点了点头。
“唔。”阿雅嘟囔着,同时开始舔舐一般上上下下打量起我。
“怎么了?”面对对方毫不客气的视线,我不由得畏缩。
“你是单身,没有女朋友,对吧?而且,和上一个女朋友分手还没到一年。”
听到面对初次见面的人过于探究个人隐私的发言,我的表情开始抽搐。然而,阿雅似乎毫不在意我的态度,只是继续说个不停。
“你衬衫的衣领沾着一些污渍,说明上次穿过之后没有洗。还有那身西服,对于刚入夏的服装而言太厚了,应该是冬天或者春天穿的吧。医生很少有需要穿西装的时候,八成是只在必要的日子里披在身上而已。如果你结婚了、或者是有即将结婚的恋人,应该会注意到衣领不干净,帮你换洗好。女人很在意这种细节的。所以我猜你没结婚,而且也没有对象。我说错了吗?还是说你的老婆性格大大咧咧,根本不在乎你身上的衣服?”
方才毫无表情的脸上绽放着好奇心的光芒,恐怕是十分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推理有没有说中吧。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诚如您所言,我还是单身。不过您怎么知道我和女朋友分手不到一年?”
“那条领带”阿雅伸出手,指向我的胸前。
“你的西服是便宜货,但那条领带却是高级牌子,说明它很有可能是别人送你的。一般而言,会赠送这种价位的领带的,多是恋人。”
听到她精准的推理,我皱起眉头。
“是上一个女朋友送的礼物。可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和她最近才分的手?”
见我不满地嘟着嘴,阿雅在那张小巧的脸蛋前啪地竖起食指。
“很简单,因为那个款式的领带正好是约一年前发售的。也就是说,你和女朋友分手是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我说错了吗?”
她说得一点不错。去年送了我这条领带的前女友,在今年年初便与我挥手作别,互为路人了。
“一点都没错啦。您还看出别的了吗?”
我一边忍着心中些微的不快,一边自暴自弃般问道。
“唔,当然了。你手背食指和中指根部之间有特征明显的茧,这常见于练习过格斗技、尤其是空手道的人的身上。你那副高大的骨架和壮到没用的肌肉也能佐证这一点。怎么样?”
如阿雅所说,大学六年间我一直加入空手道社,勤于修炼,现在也偶尔会去参加练习。
“猜对了。”
“接下来要不要猜猜你不能告人的特殊嗜好呢?”阿雅露出坏笑。
“不,不用了。”
我歪着脸颊回答。只见刚刚还在略扬起下颚得意洋洋地笑着的阿雅突然回到了最开始时的毫无表情。
“名字。”
“嗯?”
“我说名字,名字啊,你的名字,叫什么?”阿雅不停地重复着“名字”。
“我叫阿优。”
“咦,是阿优在游戏的‘阿优’?”阿雅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
“啊,是的,没错。”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常见,从小便经常被拿这一点捉弄。不过这位上司都老大不小了,不至于这么兴奋吧。
“阿优在游戏所以没有老鹰,搞什么啊,傻不傻啊。就算没有鹰还可能有雕啊,还可能有乌鸦呢。而且天气不好的话阿优也不会出来玩。”
当着一脸不爽的我的面,阿雅抱着肚子咯咯直笑。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她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呼吸逐渐平息,才抬起头看向我。
“不过啊,在这儿,你可就不是阿优了。”
“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阿雅,所以阿优就没法游玩了吧。对了,在这儿的话,你就不是阿优,只是‘阿优’了。”
看着用宛如歌唱般的节奏说个不停的阿雅,我只有呆然站立,同时脑海中回想起真鹤和教授说过的“性格有点古怪”的话。
这哪是“有点”古怪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