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我又被人顺口说是乡下来的姑娘。难道我当真给人这种感觉?是个根深蒂固的乡下土包子吗?亏我还自以为已经努力改掉乡下的口音。
“只是因为我以前曾当过警察,其他人基于这层关系才比较照顾我们。与其说是彼此互惠的对等关系,反倒更接近是我们去拜托警方,麻烦对方同意让我们在工作方面提供帮助。”
看来我们事务所,并非类似暗地里操纵警方的特务机构。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但又感到些许失落。
以比例来说,九成是安心,失落则占了一成。
“不过所长,阿雅女士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走进案发现场,而且装扮随便到了极点。”
“哈哈哈,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阿雅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对,是个什么样的侦探呢?”
“你觉得呢?阿桃小妹。”
“我觉得很不妙。”
“哈哈哈,你真老实。”
昭和所长笑出声来,我却完全笑不出来。即使我只跟阿雅女士小聊过几句,但他在我心中差不多已被归类为危险人物。而且是超过“不明”的层级,已达到“不可接近”的地步。
若是可以,我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话虽如此,以现况而言,目前我只能仰赖他。
“阿雅对于侦探这份工作满随兴的,她是个率性而为的性情中人。尽管她解决了很多事件,但因为嫌麻烦而中途放弃的事件也不少。只不过她对于作家这个老本行,倒是十分认真看待。”
“我有听说她是一位作家,她还要我尊称她为老师。”
“果然是个怪人呢。大半身为作家的人,都不喜欢被称为老师喔。”
“是这样吗?”
“特别是年轻一辈的作家,正因为年轻,更容易有自卑情结与严苛的自我要求,觉得自己尚未留下优秀的实绩,因而排斥受人吹捧。这种年轻作家出乎意料地还挺多的喔。以这点来说,阿雅倒是有为了被称为老师才决定成为作家的倾向。毕竟她不是想写小说而成为作家,是“想成为作家”才成为作家。”
想写小说。
想成为作家。
“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呢?”
“可说是天壤之别。”
原来是天壤之别。
对于毫无创作经验,且阅读经验与常人无异的我来说,不是很清楚这两种动机的差异。
在目前这个时间点,我只觉得是文字游戏。
而我明白其中的差异——彻彻底底理解“想写小说”与“想成为作家”两者的决定性差异是在更久之后的事。
是在更久之后,我面临其他事件的另一段故事。
“总而言之阿雅这个人比较特殊。”
昭和所长粗略地做出总结。
“她就是个轻浮到令人难以捉摸,同时想让周遭人认为她“轻浮到令人难以捉摸”的人。自以为是怪人的怪人,这种说法应该更容易理解吧。”
“换言之,她根本是个可悲的人吧?”
“或许吧,不过她拥有令人害怕的才华。”
所长这么说。
因为隔着电话的关系,所长的音调显得有些低沉,我不禁倒吸一口气。
“不对精确说来,阿雅的情况是她太有才华而令人害怕。依她那样的个性、那样的工作态度,其才华却足以让她成为一位优秀的侦探。这件事有时令我害怕得不得了。”
看来阿雅女士果然不是普通人。
她似乎当真拥有足够的实力,得以支撑那般狂妄无礼的态度。
我想起所长曾说过,此人是很适合今天这种案件的侦探。
昭和所长的这句发言,果然是对于阿雅这名女子,在侦探方面的表现有着绝对的信赖。
“咦?完全没这回事喔。”
但是当我一问,所长却以令人脱力的口吻这样回答。
“是因为平日白天能临时叫来的人,只有阿雅而已。”
真是个让人提不起劲的理由。
该怎么说?如果依照推理小说的原则,这时候我应该死黏着阿雅女士,前往案发现场。
紧跟在名侦探的身后,将她在命案现场展现的超群搜查能力——或是荒诞无稽、一反常态的凄惨搜查能力,巨细靡遗地描述出来,或许是身为一名助手兼旁白的我,应该完成的使命也说不定。
但我最终并没有前往命案现场,而是回到客厅。
因为人家会怕嘛。
那可是命案现场喔!
有人死在那里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