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答:此乃命也。
我娘叹:是啊,人不服命不行。人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注定无,得之东隅失之桑榆。无论怎样挣扎,都挣不脱一个命字。有时我想巧取,却最后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我觉得无望,却最后转角会遇生机。起伏风雨,如果此生已无望,只能寄希望于子女,愿他们不似我这般清苦。
话已至此,我师父对我家境况已经一目了然。
我师父肃然道:修仙之人,不能给家里添任何助力,倘泄露天机或任意篡改凡人命格,便会万劫不复。还望三思。三日后如若还有此意,我便收了她。
我娘怀我时,思量家中贫困,便去找大夫开了堕胎的草药煎服,不知是那大夫的药非虎狼,还是我娘身体太好,又或是我生命力顽强,我在娘的肚子里安然长到出生。
我娘生我时又生一念:干脆就坐在便桶上生,生下来就直接浸死算了。
幸好给我接生的稳婆呵斥我娘不该有此念,把我娘拽到了床上。
出生以后,我爹甚是怜我疼我。
我五岁时,外婆去世,大姨从远方来吊丧。见了我一个劲儿夸我长得精神,喜爱非常。我娘道:你既喜欢,就把她送给你吧。我爹听了,自是不舍,言明再穷也不能把我送人。
如今娘又要把我送去修仙,本以为我爹会反对,谁知我爹在想了两天两夜后竟同意了。
我自是不懂什么是修仙,修仙对我意味着什么。
只是那日在青华山上,想着娘要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随那发型奇怪的叔叔修仙,我从小哭发展到滚地嚎啕。
我师父挥手,一白衣仙童端了一盘鲜桃进来,依次给了众人后,拿了一个鲜桃走到我面前,蹲下来递给我。
我禁不住桃子的甜香诱惑,起来伸手去接,却被那白衣仙童明亮的眼神晃得一怔。
此情此景,应是男孩女孩初次相识,然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什么的美好开始。
然而
我那不争气的鼻涕却于此时极不合时宜地流到了嘴里,破坏了所有美好。
我看着那仙童俊俏的脸,忽然改了主意,不用手接,只伸嘴去咬那桃子。就着鼻涕吃桃子影响了桃子的味道,我又急忙抬起胳膊用衣袖擦鼻涕,同时冲他笑。
那仙童眼角抽了抽,把桃子快速放到我手里,想转身离去,却忽又用手指接住了我腮边的一滴泪,弹到阳光里。
泪滴四溅,竟变成花瓣雨落下。
从此,那白衣仙童的身影便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去了青华山,就能见到他了呢。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