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修养就是几个月,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就在庙里帮着玄夜扫了几个月的寺庙,庙里没有一个和尚或者沙弥,就只有玄夜每日诵经祈福,香客也是断断续续来得很少。
若是参拜神佛,便自去殿里焚香叩首,香钱按自己觉得的分量投入功德箱里。
若是香客祈福,那香钱玄夜也不要,让这香客将香钱弹入庙门杏树下的枯井里。
他细细观察过那枯井,深不见底,井口就用砖石筑,泛着常年未打理的青苔,井里滴水没有,孤零零的几条红绸挂在井边。
那杏树有根枝桠特别奇怪,结出满串的杏花,兀自伸出。枝桠上有一块檀香木牌,上面写着“青”字。他见过玄夜抄写经书的字迹,这木牌上的字正是出于他手。
“参尘大师,这口井可是在为人祈福?”他不解地问,想来这“青”字有些熟悉,但也想不起为什么熟悉。
玄夜的声音如同那照入庙门的一缕晨曦:“一位故人。”
船家自回忆里出身时,玄夜已经往山上走了,那单薄的僧袍不仅补丁沉沉,还洗得脱了色,让他看起来还有些寡淡。
正走半道上,玄夜看见一人站在寺庙门前。
银发紫瞳,一身白衣,那头上的冠帽一看便是一位神仙。此时他正“摧残”着玄夜家门口的杏树,将抖下的花瓣做成球化在手中玩。
玄夜轻步上前,只用一瞬便站在了那神仙面前。
“你可让我好等。”声线空鸣,那人骨子里透着清冷,不过嘴角噙着的笑意看出他开心劲正浓。
玄夜冷淡地开口:“不知福地殿君苍星君找我何事?”
苍岚习惯了他现在不咸不淡的脾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收起笑意:“百年一次的御福旨下来了,这次我为你求来了。”
听见这个玄夜眼睛里有了波澜,那整日吃斋念佛的寡淡气息暂败下风。
苍岚伸手,一张淡黄色的宣纸展开。
“洛城近日多名年轻女子失踪,灵巡殿寻人的香火都快把他们都烤熟了,正巧碰上这道御福旨,玄夜,看你的了。”他不唤他法号,只想让他早日还俗回天宫。
玄夜接过御福旨,向他道谢。
苍岚倒是摆手,道:“先不要谢,这次去帮我个忙,带我徒弟一起去,让她历练历练。”
玄夜在心里笑,几百年了,不曾听闻这个没有一点为人师表、嗜酒误事的苍岚殿下还有什么……徒弟?
还不等他想完,眼角的嘲讽还没消下,就慕地睁大眼睛。
苍岚挥手,他俩面前便出现天宫的画面:一位小姑娘穿着青衣,眉间有一枚似火焰的印记,现在正坐在石凳边练字,但是眉宇间的不耐烦可谓是压都压不住。
看见玄夜一副怔住的样子苍岚算是放心了。
对着还在出神的玄夜一挥手,遁了身影,在空中说:“明日我便带她来见你。”
玄夜方回过神来,呼吸、心跳都乱作一团。杏树枝桠上的木牌轻轻晃动,背面竟生生出现一个“袂”字,正是苍岚的字迹。
玄夜努力地深呼吸,双手合十,竟发现自己五百年来颂的经都成了糊涂经,全都揉碎了灌入脑中,结结实实拼成了“青袂”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