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想到这里猛然起身搂着冷言腰,将脸靠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对方心口的律动是如此熟悉,而此时心跳的速度比往常更快更强烈一些,让她觉得这温热的胸膛竟是快要将自己融化了一般。红豆知道冷言对她的念念不忘,因此她不想再想那些道德伦理,不想着冷言还是个出家人,她只想跟自己心里那个从未忘记的人在一起,从心到身都要在一起。她似是着了魔一般,搂着冷言不肯松手。冷言几次挣脱不掉,只能由着她用脸一点一点蹭开了胸口的衣物,看着她一点点将脸颊贴在了他裸露的肌肤上,一路向上吻上了他的脖子。
冷言本就勉强控制的药劲在红豆的挑逗之下越发不可遏制,红豆的举动更是像一把火烧掉了他残存的定力。他咽了一口唾液,低头望着红豆迷离的双眸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了起来,似是要将一腔情愫都付诸于这一次次的吻和一次次的爱抚。
红豆见他主动吻着自己更是愈发强烈的回应起来,她伸手退去冷言的上衣抚摸着他坚实的脊背,忽然道了一句“言哥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冷言正吻着红豆的胸口难以自持,听到红豆此番话语,心头一怔,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是要护着她,如今若真的把持不住做了错事,只怕回头难以面对佛门,更难面对一心一意待自己的红豆,而最满意这一切的则是那个被世人唾弃的父亲。此时的他脑海里忽然一片清明,将依旧吻着他胸膛的红豆一把从他身上扯开,怔怔的看着对方。
红豆上身衣物尽退,冷言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白皙的肌肤上带着一道道浅浅的刀痕,而他抚摸过的脊背上,是数十道用手就能感受到的凸起的疤痕。都说女子最在意自己的肌肤,想方设法都要让每一寸变得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才是最好,可她呢,那些本不该有的伤疤是谁造成的,是父亲还是孙辉,还是这七年多江湖上的一场场厮杀?这样想着,满腔的欲火忽然就泄了,看着红豆的眼神也变得清澈起来。
他点了对方穴道,将她的衣物穿戴整齐,望着面色浮着红晕的红豆,叹了口气道:“红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就是我自己也不准。你配得起这世上最好的郎君,却不该因中了我爹的计谋而与我如此苟且。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找我爹,不论怎样我都要带你离开这里。”
红豆看着冷言落寞的如一片死灰般的目光,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清晰,药劲也散了不少。此时的她不知该如何对冷言说话,药劲是过了,可记忆却无法磨灭,方才的吻是真,他抚摸自己的手是真,对自己的情更是没有半分的退减。
想到那一幕幕往事,后山湖边的一声声“红豆”,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的温暖岁月,忽然就这样涌上了心头。红豆不禁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竟是再也控制不住。她以为她早已死心,早已放下了所有,可现在她才知道,她放不下,她什么都放不下,她才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个。
冷言刚踏出山洞的脚,在听到红豆的啜泣声时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泪眼婆娑的红豆,叹了口气上前解开红豆的穴道:“红豆。”
红豆见自己可以动了,忽然又抱住冷言,轻声啜泣道:“那些年我在凌云阁中,若不是你我早不知被你爹送去了哪里。言哥哥,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你说过你要娶我,要找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过一辈子,我信了,我一直都相信你做得到。可是你为何宁愿出家为僧都不肯面对这一切,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怨你,可我也知道是我的所作所为也让你伤了心,所以我也不怨你了,更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所以一切都由我来承担,可是,可是你为何还要做这些傻事,你明知道那个人你是劝不回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傻!”
冷言听到红豆夹杂着啜泣说出的话,终是无声的流下泪来,轻轻拍着红豆脊背安慰道:“傻丫头,与其让他再伤你,我宁愿所有的痛苦都由我一人承担。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但伤害你的是我爹,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再来见你?每次想到你过得这些日子都是我爹造成,我就好恨,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带你回凌云阁。与其说我出家是为了赎清我爹的罪孽,不如说是赎清自己罪孽,一切因我而起,那么这一次便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红豆环紧了冷言道:“言哥哥,我不在乎,这跟你没有关系。我们抛开过去,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冷言叹了口气,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曾经答应过师父如果这一次不能劝说父亲回头,自己便要用这条命来抵去所有的罪孽。可看到红豆娇弱泛着潮红的脸庞,他终究心下不忍还拍了拍红豆的脊背道:“好,红豆。等我去跟我爹爹说清楚,我就带你走。”
红豆此时情绪激动早已没有什么理智去判断冷言话中的真假,她如今只愿相冷言真的答应了自己,愿意放下所有带着自己离开,于是她听话的松开了紧环住冷言腰部的手。
冷言见红豆放开自己,抬手抚摸着红豆的额头,深情的望着红豆那一双含着泪的双眼,终是抿了抿嘴起身穿好衣服向外走去。这一次,他隐藏了眼神中所有的诀别之意,所有呼之欲出的情愫,他不希望到最后一刻红豆看到会是这样一个冷言,他更希望红豆能忘了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红豆望着冷言出了山洞,满心欢喜的穿好了衣服,起身道:“言哥哥,我在这里等你。”
冷言隔着布帘驻足在山洞外却没有再回头,而是决绝的向前行去。
多年后,红豆回想起雪山上那一幕时,心中总是懊悔,若是她早些发现冷言情绪中的诀别,那么以后许多事情也许就会按照另一条轨道继续前行。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当她意识到冷言眼中那一抹诀别之意冲出山洞之时,天色微亮映照着雪地上渐渐模糊的脚印伸向远方,早已没有了冷言的踪影。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用力的想要冲出来却找不到方向。她随着若有似无的脚印来到一处山坳之中,地上积雪渐少脚印也随之消失,她在空旷的山坳里叫喊着冷言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她心慌意乱的选择了一个可能方向跌跌撞撞跑了过去。还好,这一次老天是眷顾她的,半路上她捡到了冷言被撕扯下来的一段袈裟。于是她便又向前寻去,直到沿着山坳里的石子夹道来到一处山坡之上,看到了与冷在天缠斗在一起却已经负伤的冷言。
此时的冷言,嘴角带血,衣服被冷在天划了数十道口子,有的地方带着血有的地方只是破损,见此情形红豆明白,虎毒不食子,冷在天对自己的儿子终究是下不去手的,因此也稍稍放心下来。
不料冷在天在见到红豆一刹那,瞬间就将剑刺向冷言肩头,这一招他是故意诱红豆出手,既然红豆如此在意冷言定然会替冷言挡下这一剑,可一想到这女子死了便无人知晓《无量经》的真谛,心中忽然又伸出几丝后悔,可没等他收回长剑,剑尖已经向着冷言胸口刺了过去,而红豆则如预料中一般奋不顾身冲上前,替冷言挡下了那一剑。
一瞬间红豆只觉得右肩头忽的一阵冰凉,似有异物刺进了自己的肩胛骨,随后便是如敷上温水一般暖了起来,她知道,那是鲜血的温度,这一剑她知道是冷在天故意为之,所以剑尖上的力道十足,从此以后她便是再也不能提剑如从前一般了。想到这里她心中反而自在了许多,这剑她本就不愿提,如今也就更不用了,她只愿生生世世都与冷言在一起,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
冷言大惊一把抱住红豆大喊一声“红豆!”
而就在不远处追寻冷在天踪迹而来的冷空恰巧撞见了这一幕,他想也未想,抽出腰中长剑便上前挥向冷在天,阻断了他想要继续行刺的动作。
冷在天见红豆中剑本心中兴奋,想着今日他便结果了红豆,就算自己得不到《无量心经》那么谁也别想得到它。随后他心中还盘算起如何带冷言前去乌斯藏,一路上不怕说不动冷言。只是如今冷空突然出现,事态陡然急转,于是他心中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就杀了冷空,好将这桩祸事彻彻底底做个了断。
冷空见冷在天眼中杀心已起劝说无意,举剑护在红豆和冷言身前冲着冷在天道:“二叔,今日你我便将往事做个了断。”
冷在天听到冷空叫自己“二叔”,阴冷的一笑道:“小子,别以为叫我一声‘二叔’,我就会顾念当年的情分。我本是你父亲的堂兄,是你爷爷的亲侄儿,若不是我父母过世之时我还年幼,又怎会被你爷爷向奴隶一般使唤了那么多年?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他为了光大凌云阁又舍不得自己的亲儿子去吃苦,便让我一直跟着那个方涵樾。我若不是机警,早不知被方涵樾杀了多少回,那些活的猪狗不如的日子都是因为你的祖父!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杀了你爷爷,也让孙辉杀了你父母,那是他们欠我的,明明我武功最好,为凌云阁忍辱负重,为什么到最后你爷爷却将凌云阁阁主之位给了你爹!为什么我跟孙辉连一杯羹都分不到,若不是你爷爷自私自利,我也不会痛下杀手。凌云阁是我的,整个武林都该是我的!”
冷在天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话近似咆哮一般,响彻整个天空。冷言此时已将红豆的伤包扎好,将她靠在一旁的大石块上,随后来到冷空身边,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道:“就算是爷爷的错,你也不该杀了大伯一家,还要杀了大哥。他们没有错,错的是你。”
冷在天似是不相信这些话是自己的儿子所说一般,质问道:“我有什么错?”
冷言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将冷空挡在自己身前道:“爷爷当日只是送你去崆峒学武,并没有让你做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就算之后方涵樾叛出崆峒派,爷爷让你去做什么有违师门之事,你也可以拒绝,我相信那时你若离开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没人会怪你,可你为什么又要利用方紫云的感情来达到你目的?爷爷做错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大伯真相及时制止这件事?若不是你自己心中起了欲念,欲壑难填,我们又怎么会承受这些痛苦?爹,多少人因你而死,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难道到现在你还觉得你自己没有错吗?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悔意吗?”
冷在天听罢从胸腔中迸发出一声狂笑,道:“错?我有什么错?那些人都该死,都是活该!言儿,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父亲,今日杀了冷空我们一起去乌斯藏,我放了红豆便是。”
冷言低头苦笑一声,向着冷在天走去,直走到冷在天面前与对方一拳之隔时才停下脚步。冷在天以为儿子终究被自己说动,心中大喜却见冷言袖中手掌一翻,寒光乍现竟是藏着一把匕首。他以为冷言是来杀自己,便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人,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于是他下意识里长剑挥动一剑刺进了冷言的胸膛。
“爹,我们终究是回不了头了。”冷言望着胸口的的剑,抬手抓紧了冷在天,冷在天此时才明白冷言根本就是故意让自己出手,心中大悔,忙扶住冷言吼道:“言儿。”
冷言抬头苦笑着望着自己的父亲,“爹,咱们下辈子再做父子吧。”说罢忽然一挥手,还没等冷在天反应过来只觉得喉头一阵冰凉,只见对面冷言脸上忽然洒上鲜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喉管被冷言一刀切开,此时的他捂着还在喷血的喉管仰倒在地,不住的抽搐着做着最后的挣扎。真真是造化弄人,冷在天从未想过有一天结束自己性命的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冷在天望着大雾弥漫的天空,思绪似乎回到了某一天的晌午,他一身喜服站在凌云阁前,大红的花轿落在他面前,他伸手牵过轿中的新娘走进喜堂,红烛高挂,他掀开鲜红如血的盖头,一张俏丽的面容便展现在他面前,他便轻唤了一声“师妹”。那是他当年做梦都想做的事,如今终是成真了。
红豆见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人撕扯成了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她惊叫着站起身,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跌坐在地上,她不甘心的一点一点向冷言的方向爬去,一边爬一边喊嘶喊道:“言哥哥,不要,不要这样。冷空,快去救他呀,快去救他呀,我求你了,我求求你。”
而冷空此时早已冲到了冷言和冷在天身前,可是一切都晚了,冷言先前挡住他就为了诱冷在天动手,只有那一刻冷在天的注意力才会被吸引,他们才会有机会。
冷空扶着奄奄一息的冷言,道:“你疯了吗?你怎么样了?”
冷言摇了摇头看着倒在一旁的父亲,虚弱的道:“大哥,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已是造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佛门我是再也回不去了,今日也算是结束了这一切恶果。我只有一件事求你。”冷空慌忙点头道:“好,我都答应你!”
冷言回头看着还在向这里努力爬行的红豆,露出不舍的眼神道:“红豆,这一辈子言哥哥终究是失约了,不过有大哥在,他真心待你,我也算放心了。”说罢,忽然一掌推开冷空,还没等冷空再次抓紧,便拉起身体还有一丝温度的冷在天,向一旁的山崖奔去。
冷空见状忙追上前,可终究是晚了,冷言抱着冷在天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便坠下了山崖。
红豆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尖叫了一声昏死过去再也没有了知觉。
冷空见红豆如此忙又回身将红豆抱起,望着半山坡上的山崖,叹了口气,道:“言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