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自宇还是不信道:“空口无凭,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铁如心继续道:“既然如此,刘堂主就好好留在这里想一想。”说罢转身就走,走出一步又转身冲着刘自宇道:“对了,趁这个时间,你最好想想你那个好儿媳最近是否以各种借口出过远门。想清楚了,让人来找我们,我们自会让你离开。”
说罢再不理会刘自宇,带着胡鲽和思儿出了门。
河岸边郁郁葱葱的柳树将河面遮挡,反而也在岸边形成了一片阴凉,红豆坐在树荫底下的一处凸起的河边大石块上望着川流不息的黄河,对着一旁的胡鲽道:“一切都安排妥了?”
胡鲽点头道:“差不多了,就看这一夜刘自宇会怎么想,如果他仍旧不合作,我们就杀了他。”
红豆并不在乎刘自宇的生死而是继续问道:“冷在天那边有什么消息?”
胡鲽道:“之前属下来报,说是冷在天在洛阳与冷言和冷空汇合,之后一行人便马不停蹄来到开封,如今应该是住在万寿堂所开的无言斋中。”
红豆听到冷言在冷在天身边,心中有些犹豫,便道:“八月初一那一天,想办法将冷言支开。”
胡鲽讪笑道:“除了你,谁能支开他?”
红豆想了想便道:“那就让人装扮成我的样子支开他,最好能引着他出城。”
胡鲽吃惊的望着红豆道:“之前你从未让我们伤害他,如今这是怎么了竟然自己想招对付你的情郎。”
红豆望着河面上摆渡行人的船只,面无表情道:“有些事情,我自会与他解释,这样做也是为他好。”
胡鲽揪下身边柳树上的一片叶子轻轻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一转道:“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选择隐瞒了就别想着再说出来,否则你跟他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冷言本就是个大孝子,当日离开凌云阁想来也是与冷在天赌气,如今好不容易被他爹骗回去,你以为凭你那几下就能让冷言跟你走?”
红豆坚信道:“他答应过我。”
胡鲽冷笑转身边走边优哉游哉的道:“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先去安排其他事,你若是呆够了就回来。”
胡鲽走后,一时间红豆身边再无声响,只余面前黄河打着旋儿向前奔去的潺潺水声,红豆望着眼前的河面发呆,她很迷茫,甚至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冷言不怀疑自己,可是她却又不想欺瞒冷言,每日里她都在这样交替的思绪中徘徊纠结,不知该如何选择。
就在红豆思绪徘徊无果时,守着刘自宇的下属忽然来报,说刘自宇同意合作,她便又去了不远处那座宅院。
院中刘自宇望着独自前来的铁如心道:“你方才说我儿外室的事情可是真的,孩子现在在你们手上?”
铁如心低头沉思,许久后才道:“刘堂主,我没有别的意思,冷在天与我无量宫私怨已久,此次不过是想要了结多年的恩怨,囚禁令郎也是无奈之举。至于那孩儿,如今正跟母亲生活在锦都,我们并没有打扰他们,如果你想见,我可以派人去接他们,我保证最多十日你们便可相见。”
“那你说我儿媳会不会真的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红豆皱眉摇头,望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刘自宇道:“这个,还得刘堂主自己好好回想,秦臻儿当年本是凌云阁少主冷空的未婚妻,为何会突然成为刘念的妻子这我无从知晓想来应该是二人情深义重难舍难分才是。可之前听令郎说起,似乎对这个妻子并不满意,且二人矛盾颇深。”
刘自宇叹口气道:“这是我万寿堂家务事,既然如此,还劳烦宫主能将我儿尸首还给我,作为父亲我想要他堂堂正正下葬。”
红豆犹豫后,最终答应道:“可以,我这就去安排。只是无量宫之事……”
刘自宇道:“请宫主放心,既然是这般,我自然会遵守约定,只是还请宫主能想办法将我儿媳找回来。”
红豆皱眉道:“秦臻儿不在万寿堂?”
刘自宇摇头道:“她说要回娘家看看,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红豆听罢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些什么,忙安排属下将刘自宇放了,便匆匆回了她与胡鲽和思儿住的地方。
他们租了一座私宅,因此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来做生意的三兄妹。此时红豆见到正在与思儿交谈的胡鲽时,忙道:“我猜得没错。”
思儿见红豆如此郑重其事,以为红豆是要将自己供出去,心中慌乱正准备自己承认时,却听红豆道:“是秦臻儿,她应该是两个月前潜入了锦都,找到了刘念,发现我们之间有交易,所以才想方设法将消息传给了冷在天,如今我们得将她揪出来。”
胡鲽闻言不在多说,便去安排,思儿见胡鲽离去一屁股坐下长出了一口气望着红豆道:“我以为你说的是我。”
红豆扶起思儿道:“怎么会,这些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思儿见红豆如此信任自己,忽然趴在红豆怀里哭了起来道:“谢谢你,红豆。”
月儿如钩,挂在东方一片藏蓝色的幕布下,显得孤寂又冷傲。红豆与思儿正准备入睡,却听门外脚步声传来,于是二人忙起身开门,确见胡鲽焦急道:“快走!”
思儿正准备询问,却听屋外人声鼎沸,火光早已包围了整座院落。
红豆心中一凛,问道:“怎么回事?”
胡鲽恨道:“你说的没错是秦臻儿,这家伙自从杀了刘念后就假扮云烟堂弟子,一直混迹在无量宫,方才我重新查探弟子身份时,才将她揪出来,不想她早就与冷在天串通消息,打听到我们的住所,如今提前到的几大武林门派正围在屋外要嚷着要捉拿无量宫宫主铁如心。”
红豆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谁能伤得了我!”说着就要提剑出去。
一旁思儿和胡鲽忙拦住眼里喷火的红豆道:“此时不是寻仇的时候,别忘了八月初一。”红豆此刻就想要了冷在天命,可奈何不住胡鲽和思儿二人的劝解,只好作罢,可是想到门外人数众多如何逃离时,那些武林盟的弟子便已经杀了进来,嘴里还喊着要取女魔头的性命。
胡鲽听闻声音越来越近,只能道:“我带一队人马引开他们,你俩想办法出去先去河边的那座宅子里躲起来,等我突围后去找你们。”
红豆和思儿见胡鲽如此说,知道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便忙提剑向后门冲去。
只是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仓促,他们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准备。冲到后门时,便遇见了嵩山和泰山的十多名弟子,红豆和思儿便只能出手对抗,不消片刻便将这十名弟子砍到在地。红豆见后门处再无阻碍,拉着思儿便走,可思儿却不愿离去,道:“红豆,我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红豆焦急道:“思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花蝴蝶会没事的,我们快走别在这里造成花蝴蝶的困扰。”
思儿此时忽然苦笑道:“红豆,若是换做冷言,你还会如此毫无顾忌的离去吗?”红豆望着思儿眼中的不舍,心软了下来,是啊,如果换做冷言,她也会拼命的要与他在一起,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在红豆犹豫间,思儿突然冲着她身后道:“交给你了。”说罢转身向前院奔去。
红豆猛然转身,只见一声黑袍佩戴一副玄铁面具的人正在她身后盯着她。红豆见状忙举剑道:“谁?”
对方随手打晕一个从后门冲进来的嵩山弟子沙哑着声音道:“在下墨楼楼主萧伯远,与思儿姑娘是旧友。”红豆疑惑不信,萧伯远只好道:“宫主若是不想让两位护法担心,最好还是快些与我离去。”
红豆犹豫间后门中又冲出几名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萧伯远皆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他们劈倒在地却不伤性命。只是再强的高手也敌不过人数众多的武林盟弟子,奈何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萧伯远一人应对起来也越来越吃力,红豆见状手起剑落,将偷袭萧伯远的两名弟子斩杀。萧伯远见红豆出手如此狠毒,心中震惊但此时却不是质问对方的时候。
红豆出手狠辣,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腥,原本还想冲上来捉他们的人此时皆踟躇不前怕一个不留神就丢了性命。萧伯远见红豆的拼杀形成了一条血路,忙来到红豆身边拉着红豆的手道:“不必恋战,快走。”
说完拉着红豆一个起跳,跳出包围圈和围墙,消失在了夜色中。
二人一路飞奔来到与胡鲽约定的地点,确见胡鲽和思儿并未前来,红豆心中慌乱,就想要回去找胡鲽和思儿,不想却被萧伯远拦住道:“你这是去送死!”
红豆道:“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丢了性命!”
萧伯远见红豆眼中的焦急,安慰道:“思儿是我旧友,我自然不会只救你一人,墨楼众人如今都在参与今晚的行动,你放心他们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保护胡鲽和思儿不成问题,我们先在这里等等。”
红豆见萧伯远如此笃定,心中稍事放心。昏暗月色下红豆望着面具上透出的两道目光,不禁问道:“我从不知思儿还认得墨楼中的人。”
萧伯远见红豆打消了前去营救思儿和胡鲽的心思,放松下来道:“我和思儿认识多年,但是也是近两年才得到她的消息,没想到原来是被冷在天送去了无量宫。”
红豆冷哼一声道:“冷在天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萧伯远见红豆如此,便问道:“我听思儿说,你便是当年凌云阁悬赏捉拿的逃奴红豆?”
红豆听罢警惕的望着萧伯远道:“这与你无关。”
萧伯远见红豆如此只好作罢想要探寻事实的行为,沉默下来。只是这沉默却让萧伯远注意道红豆背上的剑伤,忙道:“你身上有伤。”说罢从怀中拿出药瓶就要替红豆上药。
红豆见萧伯远如此,慌忙退出几步,道:“伤口不碍事,多谢楼主关心。”萧伯远见红豆如此疏离,只好将药瓶递到红豆面前道:“这是我楼中专治剑伤和刀伤的药,你去屋里给自己上药,小心伤口感染。”
红豆接过药,望了萧伯远一眼道了声“多谢”便进了屋。
萧伯远见屋内缓缓亮起了烛灯,微弱的光芒将红豆纤弱的身影投在了窗户上,他望着那一抹身影脱去了外衣将药物轻洒在肩甲的伤口上。那一抹剪影此刻仿佛就印在了心间,再也挥之不去。又仿佛这身影与记忆中一些模糊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越发的清晰明媚,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兴奋和感恩。
红豆上好药,穿戴完毕出了房门,见萧伯远出神的立在院中,问道:“你怎么了?”萧伯远忙回过神来解释道:“想起一些旧事罢了,药可上好了?”
红豆点头将药瓶递给萧伯远道:“多谢了。”
萧伯远微笑愣了片刻,无奈的接过药瓶道:“不必客气,你若觉得困顿,就进去睡一会儿,我在院中等消息。”红豆摇头道:“不用,我还好。”
萧伯远劝道:“还是去睡一会儿吧,你受了伤需要休息。”
红豆走到萧伯远身前,叹了口气道:“今夜这样我是睡不着的。”
萧伯远愣住,之前聂冲说红豆过的不好他只是半信半疑,毕竟在无量宫那样偏远的地方无人打扰,红豆按理来说应该是安全踏实的,只是今日他才知晓红豆原来过的真的不好。没错,萧伯远便是冷空在墨楼的名讳,萧是冷空母亲的姓氏,伯远则是父亲帮他起的字。
冷空一时无言,许久望着红豆才道:“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红豆向门口张望一眼,听到冷空问也不甚在意的答道:“不知道,似乎每日都在练功,然后一晃六年日子就过去了。”冷空听完再说不出话来,心中只觉得歉疚和内疚,红豆如今所承受的都是因为自己,可是他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弥补,因为他害怕如果他以真面目示人,红豆非但不会接受自己,反而还会拒绝他的好意甚至杀了自己。
就在他沉默时,院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只听几人脚步传来,随后门被人一掌从外面劈开,只见胡鲽一身白衣被人砍成了几条布,隐隐透着血迹,带着几名无量宫弟子冲了进来,没有顾得上理会红豆和冷空,而是每间屋子都检查了一便才焦急的抓着红豆的胳膊问道:“思儿呢,思儿呢?”
红豆闻言也是一惊道:“她不是说去找你了,难道你们遇见她?”
胡鲽此时泄了气,摇摇晃晃向后退出两步,苦笑道:“她说她有办法引开冷在天的注意力,硬要带着十几名弟子与我分开行动,我解决了正门围堵的是数百名弟子再去找她时,她早已没了身影,我以为她先我一步来这里了。”
红豆心下一片冰凉,当年铁星瀚坠江后的那种感觉忽然又浮上心头,她紧了紧手中的寒星剑,就要冲出门去,却被身后的冷空拦了下来。
冷空挡住她的去路问道:“你不能去!”红豆怒道:“为什么,今日之事是秦臻儿与冷在天一手策划,思儿定然是在他们手中,我不能让思儿有事你明白吗!”
冷空道:“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你既然知道思儿在他们手中,你定然应该想到这就是他们设的局引你和胡鲽上钩。”
胡鲽听罢赞同道:“是,小红豆,你不能去,你若是再有万一,无量宫这一次可真的就全军覆没了。”随后望着冷空道:“敢问阁下是?”
冷空简短解释道:“在下墨楼楼主萧伯远,如今这里不安全还请二位移驾至寒舍稍作休息,再做打算。”
胡鲽听闻点头道:“好,我也吩咐了四堂堂主先暂时按兵不动。”随后胡鲽望着红豆道:“小红豆。”
红豆喘着粗气抬眼望着拦住她去路的冷空,许久才缓和下来担忧道:“你确定思儿会没事。”
冷空点头坚定道:“你放心,凌云阁中有我的线人,你们先随我离开这里,我回去便命人去打探消息。思儿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她有事。”
红豆望着冷空坚定的双眸时放心下来,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一股自己控制不了的真气在胸口凝结,自己试着运气驱散却使的这一股真气凝结的越来越快,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冷,不禁皱眉捂着胸口躬下要想要试着再驱散一次。
冷空和胡鲽见红豆如此,本以为是她想要平缓心情,可是没想到许久红豆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冷空距离红豆最近,便上前准备扶起红豆,没想就在他触摸红豆瞬间,指尖传来一片寒凉。
冷空大惊叫了一声“红豆”,对方却无应答,于是他忙扶起红豆查探,只见红豆眉毛和眼睫毛及唇边都结上了一层冰碴,而人顺势犹如一块巨大冰块一般倒在他怀里没了知觉。
胡鲽见状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盒,从里面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掰开红豆的嘴塞了进去。
可是如今的红豆却连吞咽都做不到,胡鲽见状忙就要用点穴的手法逼迫红豆咽下去,没想冷空却比自己快了一步,用嘴度过一股真气在红豆唇上,红豆借着那一股真气便将药咽了下去。
约一刻钟的时间后,原本应该复原的红豆身体却越发冰凉,冷空便抱起红豆冲着胡鲽道:“先离开这里,去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