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见对方穿着不禁皱眉,自己从未派人暗杀冷言,这一队无量宫弟子又是听谁指令?思儿见对方是无量宫弟子,且冲着冷言而来,便知晓定是胡鲽派出追踪冷言的人查到了冷言的踪迹,追到此处。
对方为首一人见冷言身边还有女子,因是夜晚并没有看清女子面容,便道:“我们只与冷言一人恩怨,其余之人可以散开。”
冷言此刻也认出对方是一直追杀他的无量宫弟子,大怒道:“追了这一路,你们不过是想要我冷言一条命,有本事就来拿!”说罢就要出手,不料却被一旁红豆拦了下来。
红豆见冷言目光投向自己似是问询,她便转身走出几步冲着对方道:“你们听命于谁?为何要来取冷言性命?”
对方道:“无量宫私人恩怨,外人不足道。”说罢竟是要出手先杀了红豆,思儿见状刚喊了一声“不可。”却被红豆用眼神制止。
红豆提短剑而上,不过一招就将对方制住,随后运紫云功迫使自己的眼睛瞬间转为紫色,在黑夜中散发出一股诡异而惊悚的寒光,对方见红豆竟是宫主,知道此行再无暗杀可能,忙要下跪领罚,不想红豆先行一步将自己控制的男子扔进了那帮人中,掩饰了他们想要下跪的动作。
之后,她收起紫瞳,换上一副正常的瞳色对着他们道:“我是无量宫紫月护法座下的丫鬟,今日有事也与护法告了假要前去洛阳。回去告诉你们护法,冷言的事情,我自会向她禀告,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从今往后不许你们再跟着我们。”
对方听罢,忙收起剑转身奔入林中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一脸吃惊的冷言,和心有余悸的思儿齐齐望着红豆,不知该说些什么。
红豆转身望着冷言,关心道:“言哥哥,你没事吧?”
冷言摇了摇头,道:“无事,红豆你方才跟他们说什么?你是紫月护法座下的丫鬟?”
红豆望了一眼思儿,思儿皱眉看着红豆不知该如何解释,随后忽然想起什么突然哭了起来,惹得冷言和红豆皆是一惊。
思儿一边哭一边拍着身旁的冷言道:“冷公子,你可是不知,我们此番出门是背着护法出来探亲,这下好了回去少不了得一顿罚。”红豆没想到思儿如此会做戏,倒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冷言见思儿哭的凄惨,心中不忍,望着红豆道:“原来你们是背着无量宫人出来的,为什么不早说,此番倒是我给你们惹了祸事。”
红豆忙摇头道:“思儿她夸张了,言哥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冷言痛心道:“红豆,时至今日你还要瞒着我你受的那些苦吗?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你出事的那段时间没能在凌云阁,若是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
红豆上前拉着冷言手安慰道:“言哥哥,这不算什么,如今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我们不要再想以前好不好?”
冷言将红豆紧紧搂在怀中道:“好,我们只有将来。”
洛阳城中,冷空看着焦急踱步在他面前的聂冲,不禁揉了揉眉心道:“我说兄弟,你能不能不要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聂冲却并不理会冷空所言而是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阿姐过几日就要来,到时候我该怎么跟她解释我这一身武艺,完蛋了,阿姐要打死我了。”想了想忽然冲到冷空面前道:“冷大哥,前些日子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冷空无奈点头道:“算是算数,可是你这个阿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至于你怕成这样?”聂冲叹了口气,带着哭腔道:“你是不知道,阿姐虽然表面上与世无争,可是心里比谁都倔强,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她在信中说要杀你,那就一定非杀了你不可。你说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帮谁,我帮阿姐吧,是对墨楼不义,帮你吧,是对我阿姐不仁。”
冷言被聂冲绕来绕去,总算是听懂了聂冲的言外之意,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你这小子,就是滑头。既然如此,我以墨楼楼主的身份,卸去你墨楼三当家之职,从今日起你与墨楼无关,你想帮谁就帮谁。”
聂冲见自己心思被冷空戳破,有些不好意思的给冷空斟了一杯茶,赔笑道:“还是你最义气,那我这就去安排客栈见我阿姐了。你最近可别来找我啊,我不能让阿姐发现。”
冷空无奈叹口气点头,刚准备在抱怨一句“你阿姐可是要杀我的。”可抬眼间聂冲早已一溜烟儿的冲出了房门,奔向他阿姐的怀抱去了。
聂冲走后没多久,冷空来到城中一处邻近郊区的僻静院落,院中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年轻妇人正站在一株巨大的槐树下沉思,见他到来,露出难得苍白微笑道:“你来了。”
冷空点了点头道:“事情都差不多了,嫂嫂其实可在杭州等消息。”
原来这位妇人便是铁星瀚的妻子,也是铁星瀚的师妹——唐心然。她若有所思道:“我想在这里等等。”
冷空叹了口气道:“当年大哥坠江尸骨无存,我们派人沿路寻找都未找到,就算是问红豆也是一样的结果,嫂嫂你这又是何苦?”
唐心然伸手抚摸面前的树干,悠悠开口道:“当年他留下书信说是让我等他回来,我便相信他绝对不会有事,现在也是如此。伯远,你无须担心,我不过想看看你大哥拼死保护的女孩儿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没有别的意思。”
冷空望着面前的大嫂束手无策,这一生他从未尝过情爱是何般滋味,因此他也不懂一个人为何会执着于此,在他看来若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便再寻另一个便是,何必在一个人身上虚度了自己仅有的光阴。
唐心然像是知道冷空在思考什么,开口道:“伯远,你若是爱过一个人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这一生除了他,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为了他哪怕付出生命付出一生也都心甘情愿,那种感觉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因为你不论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冷空摇头道:“我不明白。从小,我只知只要练好武功父母会称赞,谁都会高看我一眼,所以我总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可是十年前那一役让我明白,人这一辈要做的事情不只是站在最高处俯视众人,还要为了朋友家人做打算,哪怕是流落至低谷也不能让人小看了你。但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情爱,却不是每一个人一生中都要出现的存在。”
唐心然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所以说,你还没有遇见那个人。若是你遇见了,你就不会如此说。”
冷空望着惆怅出神唐心然突然没有了话语,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可他却开始期盼会有那样一个人出现,让他为之心动,为之付出一切,让他改变现在的想法。
红豆入洛阳的这一日,聂冲一大早便候在洛阳城门外,当他看到一顶挂有一盏红灯笼的马车走到身边停下时,他一颗心激动的都快要跳了出来。
车帘掀开那一瞬间一个小人从车上叫着“二哥!”便飞进了自己怀里,他连妙纤的脸还没看清就被妹妹如膏药一般贴在了自己身上,扯都扯不下来。他无奈只好抱着妙纤,盯着马车中的人,只见一只纤细的手掀开了车帘,一双记忆中的眼眸便如期盼中的那般,含着笑意含着泪,含着对亲人的思念,望着他。
他忽然流下泪来,当年分别,他还是个半大的孩童,可如今他已是一个接近二十岁的青年,时光真的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让他们不明不白卷入凌云阁的纷争,不明不白分别七载,却又在此刻团聚。
红豆望着眼前高大身形的聂冲,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加快几步下车来到聂冲身前。
聂冲见姐姐走到自己身前,伸出手一把将姐姐搂在怀里,哭了起来道:“阿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红豆拍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聂冲的背,忍着泪道:“冲儿,阿姐也好想你。”
聂冲抱着姐姐享受着久违的亲情,忽然听见一个男子声音传来道:“红豆,这就是你弟弟?也该给我介绍一下。”
红豆闻言,忙擦了眼角的泪,放开聂冲,拉着冷言和思儿向冲儿介绍。聂冲原本高兴的脸在听到“冷言”两个字时瞬间冷了下来,只是客套了几句便抱着妙纤领着思儿向城中行去。
冷言被聂冲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红豆心中却知聂冲这是为何,可是一切又如何能对冷言说,因此她便又一次解释,说是聂冲是不想让姐姐就这样跟别人走了,所以才会对冷言态度不佳,好在冷言是个好脾气,红豆说什么便听什么并没有放在心上。
洛阳客栈,聂冲早已订好天字一号房供红豆三人居住,而冷言之前并未在计划之内因此被安排普通客房中。出于私心,聂冲伙同老板将聂冲的房间安排在了距离红豆一行人最远的角落。而他自己就住在冷言的隔壁监视着冷言的一举一动。
红豆对这样的安排颇为恼火,却对聂冲又发不出脾气,聂冲对冷言没有感情,如今没有因冷在天的关系而过多迁怒冷言已是不易,她又如何要求弟弟去妥协自己的那一点私心?
入夜,妙纤被聂冲带去他的房间与冷言玩耍,而红豆则与思儿在午夜等来了一脸愁容的花蝴蝶。
胡鲽简要的说明了刘念的死因。看守刘念的十人带着刘念初入洛阳,便遇上一个不知名的刺客,他们阻挡不利被对方一人杀了他们六人,最终当着他们的面一剑刺死了刘念,之后便不知所踪。等重伤的人把消息传出去时,对方早已无迹可寻。
红豆想了想,问了胡鲽和思儿一个问题“这个世上谁最想让刘念死?”胡鲽和思儿想了想分析道:“除了要跟他争夺家业的弟兄,也就是那个妒忌成瘾的发妻。还有就是想要挑起万寿堂与无量宫矛盾的人了。”
红豆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清楚,不如就按照这三条线查下去,看看万寿堂里的人这几日有没有出过远门。既然对方这样要嫁祸无量宫,那我们便再给万寿堂送一份大礼。”
思儿拍手叫好道:“我怎么没想到,万寿堂是不会放过杀了长子继承人的凶手,到时候无量宫也算是出了力也洗了嫌疑,万寿堂也没有理由不合作。”
胡鲽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之前我已经让人去查探了,只是对方隐藏的很深,我们查探起来很麻烦。”
红豆思索片刻,道:“不急,吩咐那几个看守刘念的弟子,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了消息,以防出乱子。”
要事说完,胡鲽突然转了话题道:“前日里有人告诉我,我们的宫主居然和冷言在一起,这件事怕不是假的?”
思儿心虚不敢看胡鲽,而红豆则坦然望着胡鲽道:“没错,如今他就住在这座客栈里,可是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
胡鲽听罢冷笑道:“我为何要伤他,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红豆淡然的望着胡鲽道:“杀冷言的无量宫弟子又作何解释?”
胡鲽一时语咽,最后怒极反笑道:“好啊,我就是要杀他,你奈我何?三年前你为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是亲眼看到的,到现在还记忆如新,如今你重任在身我不希望因为他而让你迷失了心智!”
红豆皱眉望着生气的胡鲽道:“我从未有过迷失心智这一说,哪怕是因为他!”
胡鲽听罢冷笑道:“这还不算迷失吗?你眼睛里的杀戮去了哪,你杀伐果决的决断又去了哪里?红豆,别自欺欺人了,冷言就是你这辈子逃不过的劫,我若不动手,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他手上,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他若是能背弃自己的父亲跟你在一起过什么所谓的闲云野鹤的日子,我胡鲽从此倒着走!”
红豆从未想过胡鲽会对自己说如此重的话,平常那个陪在自己身旁,哄自己开心骗自己吃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此刻正一脸怒火的望着自己。
红豆本想争论,可是在看到胡鲽疲惫的面容时,却又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再看胡鲽。她能说什么呢,这一路若不是胡鲽与思儿相助,自己只怕早已不知死在何处,他们是盟友是朋友,可是胡鲽做法又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胡鲽将红豆的情绪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道:“看吧,就连你自己都不确定冷言会如何选择,又为何冲我发脾气,天色不早,还请宫主大人早些入睡!”说罢竟是拂袖而去,不再理会红豆。而这一次,思儿却没有再留在自己身边,而是追着胡鲽出去,许久才返回屋中。
思儿望着沉默的红豆叹了口气,道:“红豆……”话未说完,红豆便打住了思儿的话头道:“早些休息吧。”说完便一头倒在床上背对着思儿假寐。
思儿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望着红豆的脊背道:“其实,胡鲽说的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红豆,你确定冷言他会接受全部的你吗?”